他囂張跋扈，但從來不會忤逆老頭兒。

兩年而已，應該不會太難熬。

所以，他就來了。

眼保健到最后一節。

后排幾個男生已經按捺不住，窸窸窣窣討論了幾句，然后接二連三從后門溜出去，走廊里回起籃球拍打地面發出的“砰砰”聲以及老陳在后邊追著訓斥的聲音。

很快，音樂結束，教室里的一幫人也跟著一窩蜂似的笑鬧著擁出去。

教室里空一片。

桌兜里手機振的聲音格外明顯。

他手探進去胡撈起來，掃了眼屏幕。

陌生號碼。

“喂？”

乍一接通，對方劈頭蓋臉一頓訓斥。

他驀地扯著角笑了，等那邊說完，才漫不經心地應了句：

“你是誰啊？”

電話那頭的人一怔，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眼號碼，很快轉向惱怒：“唐宵！”

“閑得慌了？”他不怒反笑，舌尖頂了一下腮幫，瞇了瞇眼，笑意卻不達眸底，語氣里是赤的嘲諷，“莫名其妙對別人家的小孩兒一通教育，你是吃太飽了沒事干想給自己找點兒樂子，還是腦子有點問題？”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還想說什麼。

“唐繼灝，”他垂了垂頭打斷，又抬眼看向窗外，額角的青筋微微鼓起，輕哂道，“你要是想當爹了，讓姓蔣的給你生去，別跟瘋子似的到攀關系，怪嚇人的。”

電話那頭的人又說了些什麼。

“我在哪兒？”他起往后靠了靠，手臂撐在后桌上，沒忍住踹了腳椅子，那點兒得可憐的耐心終于全部耗盡，陡然揚聲，“我在哪兒關你屁事！”

然后他在對方氣急敗壞的呵斥聲中，掛了電話。

姜晴遇和許棧從小賣部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暴躁又忍的年和掀翻在地上的椅子。

姜晴遇沒想摻和別人的私事，加上許棧一直怕這位傳說中無所不能的校霸，皺著眉頭眉弄眼地暗示快點撤離現場。

姜晴遇也沒打算多留，只不過往外走的時候，瞥到走廊上正往這邊走的人影。

猶豫了一下，還是松開許棧，又折返回來：“唐宵。”

唐宵聞聲，轉過頭面無表地掃了姜晴遇一眼。

生穿著寬大的藍白校服，頭發高高扎在腦后，出漂亮分明的五，一雙眼睛干凈澄澈，因為高的緣故，稍微仰著臉看他。

什麼來著？

在老陳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就見過一面。

他火氣還沒完全消散，半天沒想起來，心里的煩躁又多了一點，皺了皺眉。

對上唐宵的視線，姜晴遇莫名有點忐忑，盡可能地讓自己看上去淡定一些，又往前走了幾步，指了指他手里：“學校不允許帶手機。”因為作太急，踉蹌了一下，還不小心蹭掉了他放在桌上的校服。

站在旁邊的許棧瞬間倒吸了一口氣，生怕這位活在傳說中，一言不合就給人腦袋開瓢的暴躁校霸發飆，然后一拳揍死多的姜晴遇。

然而校霸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默默俯撿起地上的校服，拍了拍灰，看都沒多看們一眼，走了。

許棧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沒走出教室門，唐宵就跟迎面過來的老陳撞了個正著。

老陳瞬間黑了臉，掃了眼唐宵后倒在地上的椅子，又看了看他明正大地握在手里的手機，朝他手：“出來。”

唐宵掀了掀眼皮，好像突然想到什麼，毫無征兆地扭頭看了眼姜晴遇。

還站在原地，半邊子籠在從窗外落進來的里，映得皮越發白皙。這會兒正看向老陳，角微微了，到底沒說什麼。

唐宵很快收回目，回過頭看向老陳，也沒多說話，直接把手機丟到地上，拎著校服大步離開。

后傳來小生驚魂未定的咋呼聲：

“哎，嚇死我了！晴遇，我剛剛以為你會被打死！”

……

打死嗎？

他想到最近流傳的各種傳言，了鼻子。

這幫人腦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他嘲諷地扯了扯角。

姜晴遇扶起椅子，又往門外瞥了一眼。

“跟你說話呢。”許棧手在面前晃了晃。

“嗯？”回神。

“我說，這個轉校生看著真的不像是什麼好人，你沒看見他剛剛發火的樣子。胡一駿他們說他以前犯過事的，”許棧還拍了拍自己的脯，囑咐，“聽著怪嚇人的，你以后還是別摻和他的事了，好不好？”

姜晴遇笑了笑，拿出紙巾了椅子，隨口應道：“好。”

門外走廊上，韓菲瑜將教室里發生的事盡收眼底。喝完最后一口酸，用力了盒子，然后“咚”的一聲丟進垃圾桶，又回頭看了看姜晴遇，輕哼一聲。

也就許棧那個傻子看不明白，剛剛姜晴遇分明就是看見陳韜過來了，才過去提醒唐宵的。

還裝什麼清高說什麼對他沒想法。

虛偽！

一周課結束，好不容易等到周末。

姜晴遇跟許棧出去玩了一天，又帶著這個黏人回家過夜。

大門沒關，隔著老遠就聽見姜爸爸老姜和姜媽媽老趙的爭吵聲，廚房里噼里啪啦一陣聲響。

“我說姜浩斌啊姜浩斌，你怎麼活到這麼大歲數的？笨手笨腳連個水果都切不好，你說我當初怎麼想的就嫁給你了呢？真是浪費了我這朵鮮花，怎麼就到你這牛糞上了？”

老姜也不甘示弱，哼了聲：“你要是鮮花，以后牛都不敢拉糞了。”

“哎，你這個老東西怎麼說話呢……”

姜晴遇已經見怪不怪了。

爸媽，上一秒吵得你死我活，下一秒就能如膠似漆。

跟許棧對視一眼，沖許棧攤了攤手，出一臉無奈的表。

兩個人進門換了鞋，把書包丟在沙發上，姜晴遇對著廚房里喊道：“爸媽，我回來了。”

老姜正好從廚房里出來，前還系了條格子圍，笑瞇瞇地跟許棧打了個招呼，然后從兜里出一把零錢：“來來來，晴遇，先別換服，下樓去買個西瓜回來！”

姜晴遇：“我才剛進門……”

“我剛剛給你媽幫忙，把水果給削進垃圾桶了。”老姜又了。

老趙接著從廚房出來，給許棧倒了一杯水，附和道：“快去快回啊！”

姜晴遇：“不是剛剛還吵嗎？怎麼使喚起我來倒是齊心協力的！”

“看你說的什麼話？”老姜不滿地說了句。

老趙很有默契地接下去：“如果不是為了找個跑的，那我生小孩兒有什麼意義？”

姜晴遇看向老姜：“爸爸，你看你老……”

“你媽說得對，快去吧！要個大的啊，我們人多！”

姜晴遇有些無語。

一對二，完敗。

只好拿了鑰匙下樓。

晚上，外面熱鬧。

小區門口有各種賣小吃的攤販，燒烤店的大叔哼著小曲兒搖搖擺擺，隔壁賣鹵味的阿姨扯著大嗓門兒熱地攬客，小龍蝦和烤的味道飄過來，混雜著水果的甜香味道……

勾得人心里。

姜晴遇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自己吃夜宵的沖，大步跑到水果攤上買了半個西瓜，又挑了兩串葡萄，付了錢拎著就往回走。

只要跑得夠快，饞蟲就追不上你。

一邊給自己催眠，一邊加快步子。

經過樓下轉角的時候，從影里冷不防躥出一道黑影，一把拽住的手腕。

“老婆！”

姜晴遇嚇了一跳，大了一聲，接著聞到撲面而來的濃重酒味。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抬手遮住鼻子。

又一個喝斷片兒的酒鬼。

對方手里還拎著啤酒瓶，走起路來踉踉蹌蹌，抓著不松手，里念念叨叨的。

“你憑什麼跟我鬧離婚？我哪里不好了？”

姜晴遇撇了撇，咕噥道：“哪里都不好。”

然后用力掙開對方，拎著水果袋子繼續往前走，卻不想后邊的人再次追了上來，倒沒有什麼惡意，只是發酒瘋抓著死不松手，絮絮叨叨不停地講話。

喝這個樣子力氣倒還不小。

姜晴遇又用力掙扎了好半天都沒能，兩人剛好在兩棟樓之間的影里，周圍都沒什麼人。

開始后怕，一邊防著醉鬼，一邊急得快哭出來。

又試圖跟酒鬼打商量：“大哥，你先松開我，我帶你去找你老婆，好不好？我幫你罵？我……”

手忙腳之間，姜晴遇瞥到路過的一道悉影。

“唐宵！”下意識地喊出這個名字。

人影腳步一頓，側頭往的方向瞥了一眼。

這里燈影昏暗，本來也不太確定，只是試探著喊了一聲，結果真的是他！

姜晴遇瞬間覺得自己找到救星了：“唐宵，你幫——”

話音未落。

一個籃球猛地砸過來，正中酒鬼的腦袋。酒鬼“哎喲”一聲痛呼，雙手捂住自己的鼻子，瞬間清醒了幾分，轉過頭罵罵咧咧地四張。

姜晴遇一扭頭就看見站在不遠的唐宵。

他俯撿起彈回去的籃球抱在胳膊下，臉上沒什麼表，輕飄飄地看了一眼，語氣冷冰冰的：“還不走？”

這才回過神來，拔往他這邊奔來，跑到一半，又突然想到什麼，折回樓下的便利店里。

不一會兒出來，的手里多了一瓶水和紙巾。

過去把東西放到醉鬼腳邊上，才拎著水果袋子退開。

小姑娘形纖細，腳下還踩著一雙拖鞋，拎著袋子小跑起來磕磕絆絆的。

剛才被人拉住的時候不還手忙腳的，怎麼這會兒還有心思去給人遞水？

唐宵懶洋洋地收回視線，腳下倒是沒，等追上來了，才繼續往前走。

頓了頓，他還是側頭看了一眼，沒忍住，了角：“多管閑事。”

姜晴遇剛張了張想道謝，就聽到這麼句話。

算了。

雖然姜晴遇不知道為什麼這位高冷的校霸會突然出現在這里，但他既然愿意朝施以援手，出于禮貌肯定還是要道聲謝的。

至于那句毒舌，還是裝作沒聽見吧。

往前追了兩步，歪了歪頭看唐宵：“今……”

“不用。”對方似乎一眼就能看穿的心思，率先開口，看也沒看，冷冷地丟下一句，“扯平了。”

然后大步離開。

姜晴遇看了眼已經走出去很遠的人影，輕輕地吐了口氣，轉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家樓下。換了一只手提袋子，準備上樓。

片刻，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唐宵的話——

他才不是故意想多管閑事，只不過因為上次提醒他收手機的事，作為回報，他才順手幫一次。

所以，扯平了。

還別扭。

姜晴遇看著他的背影，彎了彎角。

回到家里，老姜聽姜晴遇說完事的始末，氣呼呼地換了鞋就要往樓下跑，聲稱要打死那個擾他兒的渾球酒鬼。

姜晴遇有些哭笑不得，解釋說已經有同學幫忙揍了酒鬼一頓，好說歹說才將人攔住。

老趙拉著姜晴遇和許棧，給兩個小姑娘上了半晚上的安全教育課。

們只能乖乖點頭應好。

躺到床上的時候，許棧才笑嘻嘻地湊過來八卦：“哪個同學英雄救了呀？姜晴遇你怎麼沒以相許？”

姜晴遇好笑，側過頭了腦袋：“想什麼呢你？”

“本來就是。”許棧癟癟，又眨了眨眼睛，“我可聽說，咱們學校里有不男生都對你很有好呢，說不定……”

“唐宵。”

許棧瞬間收聲，頓了頓，默默地躺了回去：“哦，那你當我沒說。”

姜晴遇笑。

3

開學兩周之后，學校在周一下午騰出了兩節課來舉辦開學典禮暨表彰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