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小鬼,稚!===

　阿四從未想過會在這里遇見沈涵生，時的沈涵生。

　他認識沈涵生的時候，沈涵生已是手握重權的權臣……

　一路上,阿四都在盯著沈涵生看,沈涵生的出現,全然讓他將來尋沈悅的目的拋到了腦后。

　因為實在太驚訝。

　他怎麼忘了,沈涵生的確是有個姐姐。

　他還曾親口對他說起過，他姐姐在他很小的時候溺水沒了。

　世人皆知。

　沈相是舅舅和舅母養大的。

　但在這里……沈悅還活著……而且,還來了平遠王府。

　早前平遠王府沒有沈悅這個人，沒有王府兒園,這個時候，除卻六叔是暗中離開西秦尋找陸將軍下落去了之外，通通和早前不同。

　從前的六叔也待他們很好,但對旁人一直冰冷,也不會坦心跡。而這個時候的六叔，會說,讓他日后不要欺負阿悅,因為他會生氣,而說到生氣的時候,眸間分明還有笑意。

　那是早前不曾有過的笑意。

　祖父死后，六叔在京中一直謹慎，也一直同安南郡王福相安無事，忍讓高升，從前的高升,另一條是沒有斷的，到很久之后還在興風作浪。

　打斷高升另一條的人，當時是……

　阿四又看了眼馬車對面的沈涵生。

　當時打斷高升另一條的人,就坐在他對面，一臉人畜無害得跟在阿悅邊，一張稚氣的臉，一會兒看著沈悅，一會兒看著卓新，但又怕太過明目張膽，所以不時還會象征得看看他。

　每次沈涵生的目掃過時，他就徒然一怔，繼而渾上下不自在，非常不自在……

　不自在到，他總會覺得沈涵生會冷目朝他瞥來，朝他漫不經心喚一聲，“誒，小鬼！”

　那個時候的沈涵生已居右相，殺伐果斷起來，連威德侯府闔府上下都收拾得很慘。

　他狀元及第的時候，沈涵生是那一年主考。

　照說他也算沈相門下。

　但沈涵生一直都喚他小鬼，說他寫得文章狗屁不通，但相比起來，其他人的文章狗屁都不是。

　所以他中狀元了……

　他對他簡直咬牙切齒。

　沈涵生一直是他心理影，但又是他的一盞明燈。

　而現在，明燈的“小時候”就坐在他面前，還是個平平無奇的小……

　阿四自己都沒有覺察，他一幅看我不盯死你的表看向沈涵生。

　甚至，想去揪他的發髻，然后喊他小鬼。

　最終，是卓新開口，“阿四……”

　阿四才忽得回過神來。

　沈涵生也回過神來，他全然沒有留意對面的王府四公子，只是在看二公子和姐姐，姐姐有心上人了，但姐姐終日都在王府中，能接的人來來回回就這麼多。

　除卻府中年輕些的管事，侍衛，也就二公子和平遠王。

　但早前他說翩翩公子，姐姐也認了。

　今日又是同王府二公子一道來的，年紀相仿，而且，兩人絡，話又投機，還一起來接他……

　所以沈涵生看了一路卓新，除卻偶爾目瞥過阿四，也沒有多留意，所以本沒覺察阿四一幅想咬他又不怎麼敢咬他，但又控制不住的表。

　可卓新是覺察了。

　阿四算王府諸多孩子中最清冷的一個，很會如此，而今日是初次見沈悅的弟弟，這樣確實不怎麼有禮數。

　卓新提醒，阿四才收了目。

　只是下一刻，就用方才同樣的目看向卓新。

　卓新惱火，“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阿四應道，“我暈車。”

　忽得，一整個馬車里的人都不怎麼好了，稍許，沈涵生果真有些臉煞白，“我有些暈車……”

　沈涵生果然下去吐了很久。

　阿四只覺渾上下都舒坦了。

　沈涵生暈車，只要稍稍有人提起，一定會暈吐。

　這家伙就是后來的沈涵生無疑！

　忽然想到可以捉弄這個時候的沈涵生，阿四突然覺得眼下的日子好似也不怎麼無趣了！

　有趣得很！

　***

　晚些時候到陳嬸的鋪子，陳嬸見沈涵生一臉煞白，問起怎麼了。

　沈涵生才說他剛才暈車吐了，陳嬸一臉關切，又給他端了些糖水來驚。

　沈涵生捧著就喝了。

　等到了陳嬸鋪子的時候，阿四的目又一直看著陳嬸……

　沒錯，就是陳嬸！

　阿四看著陳嬸同沈涵生說話，又問起沈涵生舅舅舅母可有來信，沈涵生應聲，陳嬸也笑……

　阿四想起沈涵生那個時候經常帶他來陳嬸的鋪子喝黑芝麻糊，他一直以為是沈涵生貪的緣故，眼下才知道，他和陳嬸是這個時候就認識的……

　阿四頓覺一陣恍惚。

　好似越來越多的事，在腦海中串聯起來。

　夢里沈涵生有一次喝多，同他說起，他會照顧他，是因為很早之前六叔幫過他的緣故。當時他只覺得沈涵生喝懵了，沈涵生同六叔哪里什麼集！

　但眼下，他忽然明白過來。

　之前他聽陶伯同二哥說起過，阿悅來王府，是因為阿悅舅舅舅母家中的孩子得罪了威德侯府，險些被打死，是六叔出面解圍，救了人，然后安置在單城，這也是為什麼上次阿悅會去單城的緣故，是去見舅舅舅母和沈涵生的。

　而在早前的夢里，他也曾問過陶伯，為何媛姨這麼相信沈涵生，陶伯有意無意同他提起，因為沈涵生的舅舅是陛下的心腹……

　當時的蛛馬跡太，陶伯知曉的也不多。

　但現在，阿四終于想通。

　故事的緣由應當是阿悅，也就是沈涵生舅舅舅母孩子得罪了威德侯府，險些死了，沈涵生的舅舅是媛姨的心腹，所以媛姨私下請六叔出面救了沈涵生舅舅一家，而后六叔讓陶伯安頓沈涵生舅舅一家去了單城，這是那個時候的事。

　而這里，讓六叔救梁家的人，除了媛姨還有阿悅。

　所以阿悅留在了平遠王府。

　六叔做一件事，收了兩個人的人，阿悅應當一直被蒙在鼓里……

　思及此，阿四陡然吞了一整口黑芝麻糊，險些哽住。

　但忽然想，六叔就是這樣子的人，也有這樣的算計，這是六叔能做得出來的事。

　夢里那時候，如果六叔如果還活著……

　阿四忽得怔住。

　夢里那時候六叔若是還活著，后來的平遠王府不會那麼難，但凡那個時候的二哥同眼下一樣，能聽進六叔的話，像現在一樣，和陶伯接平遠王府的事，后來的平遠王府也不至于這麼艱難。

　但即便艱難，王府上下都幸免于難，因為六叔出征前將一切都安排妥當，六叔耗費了所有心，在保全他們上；而六叔若是還活著，二哥就不會變第二個六叔，永遠活在對六叔的愧疚中……

　眼下，真的很好。

　阿四看著還在同沈悅說話的二哥，心中忽得溫暖，六叔同二哥之間已經冰雪消融。

　阿四看向阿悅。

　他說不出是不是因為阿悅的緣故，早前的軌跡都變了。

　那這次，六叔是不是能活下來……

　阿四愣住。

　他只想要六叔活下來，后來的朝中之事，他并不關心，因為無論六叔在不在，媛姨都會登基，因為媛姨邊有上君，長翼叔叔，那個他第一次見面，帶著青面獠牙面，將他嚇得不輕的長翼叔叔。

　他只用了短短幾個月時間就在西秦國中布好了整個暗衛系，長翼叔叔，是六叔之后，唯一一個讓他覺得同六叔在時一樣安穩的人。

　如果在這里，六叔還活著，長翼叔叔還在，那西秦的是不是會很快結束？

　阿四出神間，頭上一悶敲。

　全神貫注出神的阿四，疼得險些哭出來，“二哥！”

　“發什麼神呢？”卓新湊上前，“大半個魂兒都沒了。”

　阿四子偏冷，看了看二哥，還有一側笑著的沈悅和打量他的沈涵生，淡聲道，“這不也被你召回來了嗎？”

　現場頓了頓，繼而都笑了出來。

　就連沈涵生都看著他笑。

　他瞥過目，早前時候，只要見到沈涵生朝他笑，就沒好事……

　他是平遠王府的四公子，對，也是沈涵生的“爪牙”。

　沈涵生就似在他上的一座大山。

　他想要超越沈涵生很難。

　但是眼下不一樣了，他們半斤八兩！

　“沈涵生，你是在啟明學堂念書嗎？”阿四忽然問。

　沈涵生愣住，莫名點頭。

　阿四沉聲道，“等我從兒園畢業了，我也去啟明學堂。”

　卓新和沈悅都莫名看向阿四，覺得他似是在同涵生較勁兒，但似是又不知道較什麼勁兒……

　最后，卓新飾太平，“涵生，下個休沐我們要去京郊別苑住兩日，阿悅也要去，一起去吧，還會放風箏，野炊，踏青！”

　沈涵生微楞，沈悅也微楞，在想涵生去好不好。

　阿四卻道，“去吧去吧！”

　卓新和沈悅都看向阿四，阿四很這麼“熱”過，沈涵生也詫異看向阿四。

　“去吧，難得有空。”卓新再次誠摯邀請。

　沈涵生看了看沈悅，微笑著點了點頭。

　阿四心中微舒，去才好，他還沒怎麼捉弄過沈涵生呢，老天有眼……

　***

　從陳嬸離開，卓新陸續扶了涵生和阿四上馬車，他和沈悅還話要說，便在馬車外多呆些時候。

　馬車中，只有涵生和阿四在。

　沈涵生忽然開口，“誒，小鬼，你總想讓我去京郊別苑做什麼？”

　小鬼，阿四懵住，“……”

　明知沈涵生這個時候還不是沈涵生，但看沈涵生還是沈涵生，阿四咬牙，“你能不能換個稱呼！”

　沈涵生忽得笑開，“真稚！”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來啦，剩下的晚些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