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捕上來的魚基本都是大魚,一條就有一只胳膊那麼長。因為水產的富,當地人的魚做得非常好。
寒冬臘月里,窗外夾冰帶雪,屋暖炕正暖。炕上暖鍋里魚片隨著湯底翻滾,紅湯白,搭配著黑梨金柿,好不安逸。
傅杳吃魚鍋吃得痛快了,拿了個凍梨靠在一邊吸著,凍冰渣的梨吃起來口沙甜,別有一番風味,對面鐘離則在給剝板栗。
兩人聊著些細碎的小事,此時窗外一片金的雪花隨著白雪落在了雪屋的頂上,很快它就被雪片淹沒,一些都悄無聲息。
室,傅杳兩人的話題又不知怎麼轉移到了打獵上。
“我更喜歡甕中捉鱉,有備無患。”傅杳道,“哪怕是再弱小的獵,有時候也有機會給予你致命一擊。所以要麼就不手,要手就必須萬無一失。”
“很不湊巧,我和你一樣。不如明日我們便出門試試?雪做花,味道很不錯。”鐘離建議道。
“既然要吃,那不了放蘑菇,再加點板栗也還行,就希這次出行的收獲能令我們滿意。”傅杳意有所指道。
圍爐夜話,待暖鍋下爐火燃盡,外界已是萬籟俱寂時。
此時臨近月中,外面又晴空萬里,傅杳推開屋門,朝著外面放眼去,只見無邊清輝照應雪,得孤獨又人心魄。
“走去雪夜尋梅?”鐘離朝著傅杳手邀請道。
“聽上去不錯。”傅杳將手放到了他的掌心,“有了月和雪,確實不該忘了紅梅。”
他們二人攜手踏雪而去,留下屋一盞燭火微黃。
等到下半夜,他們抱著梅枝歸來時,雪屋外卻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前輩為何站在門外?”傅杳看著海螺老人道。
海螺老人咳嗽了一聲,道:“主人不在,我又怎能破門而。”
“既如此,那邊跟我一起進去吧。”傅杳進屋,了個半人高的白瓷花瓶來,鐘離將抱來的梅枝放了進去后,擺在屋一角。又修了一小枝放方才喝完酒的細口酒瓶里,隨手放在了炕邊是窗臺上。
室有了梅,自是暗香浮。
海螺老人卻沒有說什麼寒暄的話,而是取出一樣東西放到桌幾上,道:“兩位可知道這是什麼。”
傅杳一看,那是一只黃金燦燦的蝴蝶。
將蝴蝶取在了手上,道:“前輩莫不是知道我喜歡黃金,所以提前給我送來了新年賀禮?”
“這不是尋常的金飾。”海螺老人嘆了口氣,“這是我當年僥幸得到的一件奇珍,名為夢魘金蝶,可人心智,煉人為傀儡。我本已不想再參與這世間之事,沒想到在今夜又察覺到了金蝶的氣息,這才尋了過來。”
“你是說,這東西是在我這尋到的?”傅杳挑起金蝶道,“可這不是你的東西,又怎麼會無緣無故跑來。”
“這只金蝶我在早年就已經送了出去。”海螺老人面苦,“至于送了誰,你們應該知道。我只是沒想到,竟然會借著這東西準備對付你們。”
“你是說辭卿?”傅杳對于辭卿的針對并不放在心上,更好奇的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當初你豁出一切也要幫其改命的人應該就是吧。可事實卻是卻背叛了你,你怎麼就不恨。”
至,看海螺老人不像是恨一個人的樣子。
“我只是相對于恨,我更恨我自己。”海螺老人道,“而且,也是個可憐人。掙扎了這麼多年,的修為仍舊平平不說,費盡心思得到的東西,最后卻被其他人輕而易舉得了去。也許這就是上天對的懲罰。
我知道兩位修為高深,倘若將來真是想不開來尋你們的麻煩,但請你們看在我的面子上,能給留一線生機,不需要放了,就像是給黃粱仙那樣給一個機會就。至于能不能活,就看自己。”
話說到這里,海螺老人收回了金蝶,就要告辭離去。
傅杳卻是邀請他留下來,“現在即將年關,不如前輩就同我們一起過個年吧,人多也熱鬧些。”
“這……”
鐘離此時也開口道:“我同傅杳即將轉是投胎,也正好借這個機會同你作別。”
聽他們都這麼挽留,海螺老人盛難卻,留了下來。
……
嵩山。
林寺也在忙活著過年的事,因為方丈的好轉,整個寺比往年年味要更濃烈不。
胖瘦夫妻今年也是在寺過年的,只是瘦男人有些擔憂的是,為何送去青松觀的信到今天卻都還沒有回音。
傅觀主是不愿意同他們做易嗎?
因為憂心這個,瘦男人都想年后再回里水一趟了,看能不能把傅觀主請來。
方丈廂房,方丈正在讀故事給小銀杏聽。一老一小,其樂融融,就是小的手邊抱著的芍藥有些蔫,葉子開始有枯萎的征兆。
又到了慧能大師送藥來的時辰,方丈將藥一口喝下口,小銀杏十分乖巧的給他倒了杯水。倒完水后,又用芍藥的葉子在茶杯里沾了沾,才笨拙地遞給方丈。
對于他這個作,方丈這些日子里已經看了很多遍了。中間有一次,他沒有喝芍藥攪過的水,人便虛弱的厲害。
他一開始是覺得這孩子有些古怪,但是現在看來,不是還在有古怪,而是這盆花有些問題。言而言之,更像是這花在吊著他最后一口氣。
他也詢問過奉花的小和尚,詢問這芍藥是從哪來的。小和尚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他敢保證自己采摘的都是盛開的鮮花,這種一整株的芍藥本不可能會混雜在其中。
小和尚都不知道這芍藥的來歷,其他人自然就更不知道了。至于這安平這孩子為何會這般,那就又是另外一個迷了。畢竟才兩歲左右的孩子,又能從他里知道些什麼。
……
年底的時間在忙碌中總是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家家戶戶的大紅對聯就了起來。
傅杳他們這邊,錢能搞定一切,比如他們的香味俱全的盛除夕年夜飯,就是花了高價讓當地大廚做的。
既然有好菜,那不得有酒。北方漢子們喝的酒口如刀,烈火一般從心頭澆下,那一個痛快。
只是尋常的酒不醉人,海螺老人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吃白食,特地去尋了釀酒神要了壇好酒來,要與傅杳二人來個不醉不歸。
神明釀造的酒與尋常的酒確實不同,這一回三人都有了醉意。
喝醉之后,海螺老人話就漸漸多了起來。
他講了很多事,將他從前跟在府君時的日子,又講他與辭卿在一起時發生的趣事。
“……在我這一生里,最開心的還是來凡間的時候。戒律清規,有時候就是用來打破的。辭卿縱然負我,但若是沒有,我也不會有那些值得懷念的日子……你們說,我怎麼就這麼賤呢……”
“這些都是人之常。”傅杳也歪著腦袋道,“既然是人,那就都有有有。你自己覺得值得就行。”
“是啊,所以我不后悔。一點都不后悔。就是有些憾,若是辭卿與我,也能和你們一樣那就好了。”海螺老人眼里有一羨慕,“可偏偏卻那麼貪心,總想那些不該想的東西。”
“或許你放心會更輕松些。”鐘離又給他們倒酒道,“這一杯敬這人間,不管如何,到底是來過一遭。”
“好,干杯!”
等到所有的酒下肚,三人已經都有醉意。其中海螺老人喝得最多,有不省人事的架勢。
“我送他去休息。”鐘離道。
“好。”傅杳點點頭,將桌子上狼藉的杯盤一掃,屋再次恢復得干干凈凈。
鐘離把海螺老人送去歇下后,再回到外間,傅杳不在。他本想去將了柏樹枝的香放到香爐里,轉卻見大門被推開,傅杳從外面抓了兩個凍梨進來,問他:“吃不吃?”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鐘離笑道。
傅杳拿著梨子的手一停,干脆自己咬了一口,“吃不吃。”
香放好,鐘離拿過了另外一個凍梨,道:“現在年過完了,你接下來準備去哪。”
“接下來?”傅杳看向他,“我覺得接下來我們一起去歇息比較合適。”
室燈火暖融,憑空給傅杳添了幾分嫵,而只有他們兩個人在的空間,也逐漸有曖昧的氣氛在蔓延。
“現在有客人。”鐘離卻開口,打破了這氛圍。
“他已經醉倒了不是嗎?”傅杳不依不饒,一只手已經扯住了鐘離的袖,一步步后退,帶著他往房間走去。
房間里,燭火不點自燃。在他們倆一進房的瞬間,門也合上了。
傅杳出手指,要去勾開鐘離的襟,鐘離卻是往旁邊桌子上一坐,完避開了的手指。
傅杳一愣,聲音有些幽怨,“你不喜歡我?”
“你先喝杯茶冷靜一下。”鐘離給倒了杯水,“我有話要問你。”
“什麼話?”
“那夢魘金蝶的做夢,應該不止人心智這麼簡單吧。”鐘離道。
“誰知道呢,我又不清楚這個。”
“你不清楚?”鐘離揚眉,“我可記得你說你同海螺老人是舊相識,他知道的,你怎麼會不知道。”
“我們是舊相識不錯,但是這東西我以前又沒見過。”傅杳不滿道,“而且這種時候,你問這些做什麼。如此良辰景,我們不該辜負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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