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在慈仁宮怎麼盯著大福晉看?”
安妃回去后,便不解地對阮煙問道。
阮煙倒是沒藏著掖著,和安妃一向沒有什麼不可以說的,“我是發愁胤福,他這子,這日后倘若是……”
現在只是打架,攔著便也攔著,就算挨幾拳頂多也是吃痛一陣子。
可將來爭那位置,他若還是那個子,怕不是人拿著當木倉使。
阮煙說的含糊,可安妃心里也明白。
這幾年,大阿哥和太子兩人之間火藥味那麼重,便是個睜眼瞎,也看出大阿哥不甘心只是個阿哥這事了。
“別多想了,我倒是覺得他是心里有數的,他雖對人好,可也不是沒有子的,以前不還為了七阿哥和大阿哥紅臉過。”
安妃說道。
阮煙一想,這倒也是。
也是孩子不在跟前,不能及時知道出什麼事的禍,要是同雅莉奇一樣,天天都能看見,出什麼事能知道,也不至于這麼擔心。
阮煙道:“說起來,最近那拉貴人倒是見。”
“這幾個月都在宮里抄經念佛。”
安妃道:“正月是萬黼的忌日,四月又是胤禶的忌日。”
阮煙抿了下,“年初我就瞧見瘦了不。”
阮煙抄經念佛還是該吃吃該喝喝,可那拉貴人抄經念佛卻是連蛋都不吃,只吃素。
“做這些心里好。”
安妃平靜說道。
有些事不是過去了就能過去,兩個阿哥接連夭折,那拉貴人的打擊是最大的。
何況,兩個阿哥的死也都各有蹊蹺。
阮煙心里嘆了口氣。
“明日我去瞧瞧吧,總吃素哪里挨得住,葷的不能吃,茶、糕什麼的總能吃吧。”
安妃倒是沒說什麼,只是翌日阮煙過去的時候,讓阮煙帶了一匣子自己做的人參茶過去。
抄經念佛勞力傷神,喝喝人參茶,至能補補子。
尊不下卑。
阮煙沒事先下帖子,只是找了個借口,說是路過咸福宮來討口茶喝。
那拉貴人穿的素,一白旗服,僅僅是領口袖口繡了些花紋,鬢發上更是只帶了一梅花簪。
這裳,實在素的過分,便是守孝也同這差不多。
“妾這里沒什麼好茶,就沏一壺這人參茶,可好?”
那拉貴人見到阮煙,勉強出幾分笑意。
阮煙也不是真來喝茶的,只點點頭。
“如是,去沏茶。”
那拉貴人對一個穿著青宮裝的宮說道。
如是道了聲是,雙手領了人參茶,下去了。
屋子里有濃郁的檀香味。
阮煙瞥了桌子小幾一眼,見小幾上擺放著黃紙,上面拿朱砂不知點了多個點,心里便忍不住更嘆息了一聲。
這樣一個黃點便是一遍往生經。
那拉貴人得念了多遍,才能點了這麼多個點。
“本宮帶了些茶和糕、酸疙瘩來,知道你吃素,這些可能吃?”阮煙問道。
那拉貴人知道有心,就算笑不出來也個笑容:“娘娘好意,妾心領,不過這些妾也用不得,娘娘還是帶回去給格格們用吧。”
阮煙聽了這話,便不再勸說。
那拉貴人是個有主見的,拿定了主意,再勸也是白勸。
如是送了兩盞人參茶上來。
人參茶帶著香味。
阮煙瞧了如是一眼,眼睛在屋子里轉了一圈,心里疑,喝了口茶,笑問道:“翠柳和白英怎麼不在?可是出宮了?”
話音落地,屋子里安靜一瞬。
阮煙本來不過隨口問一句,因著翠柳和白英兩人忠心,對兩人一向很有好。
那拉貴人沒有說話。
如是瞧了那拉貴人一眼,低下頭去。
阮煙愣了下,心里不起了疑。
這要是出宮,翠柳和白英也的確到了歲數,是好事。要說舍不得,也不該是這個態。
這模樣,倒像是這里面還有什麼貓膩似的?
“怎麼了?可是們兩個做錯事,你給罰了?”
阮煙放下茶盞,笑瞇瞇說道。
那拉貴人將手里剝好的橘子放在泥金小碟上,推到阮煙面前,“娘娘不必問了,們兩個當差不利,妾打發出去了,如今在儲秀宮里。”
阮煙再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心里疑,可那拉貴人神態分明不讓阮煙多問,再追問下去怕也是無濟于事,便笑著岔開話題,“說來最近天氣也變暖了,你也該出去多走……”
“皇貴妃、皇貴妃……”
廊檐下鸚鵡突然高聲道。
給喂食的小宮嚇了一跳,險些打翻了手里的鳥食。
阮煙也被嚇了一跳,等看清是那只鸚鵡時,哭笑不得,“這只鸚鵡……”
本想說笑一番,轉過來卻瞧見那拉貴人神微變。
阮煙的話頓了頓,笑著繼續道:“這只鸚鵡到如今還是這番模樣,也不知底下人怎麼調/教的,怎麼送上來這麼一只?”
這鸚鵡原先還是鐘粹宮養的,康熙說它機靈,可養了一陣子,阮煙發現這只鸚鵡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說,還總是學了的腔調,尤其是學喊安妃姐姐,那聲音像得連安妃都分辨不出。
因此,胤福在跟要了這鸚鵡送給那拉貴人時,阮煙沒多想就點頭送了,一直養在咸福宮里。
“拿進來給本宮瞧瞧。”
阮煙招手道。
小宮戰戰兢兢地看了那拉貴人一眼,見那拉貴人沒說什麼,才提著鳥籠進來。
那鳥籠十分致,金子打的,它吃的東西也貴,小米碾加了蛋黃,比宮太監們吃的還好。
被提進來時,那只鸚鵡還低著頭,小啄米似的吃著鳥食。
“瞧著養的倒是不錯,胤福要是知道了,肯定高興。”
阮煙說道。
聽到胤福,那拉貴人角沒那麼繃,眉眼有了笑意,“前陣子六阿哥還送了個新籠子給它。”
“是嘛?本宮倒是不知。”
阮煙詫異道。
逗弄了一番那鸚鵡,那鸚鵡吃飽喝足,便不開口了。
那拉貴人悄悄松了口氣。
阮煙瞧在眼里,讓人把鸚鵡拿出去,道:“時辰也不早了,本宮就先走了,不打擾你。”
“娘娘客氣,以后有空再來坐。”那拉貴人客氣道。
阮煙點了下頭,示意那拉貴人不必送后,抬腳朝外走去。
走出沒多久,回頭一瞥,瞧見屋,那拉貴人正對那如是的宮不知吩咐什麼,神有些冷漠。
阮煙眼眸一轉,收回眼神,若有所思。
回了鐘粹宮,讓夏意和秋去把糕點送到后面西配殿,給格格們當下午茶。
春曉替換了鞋,穿上屋子里常穿的繡鞋。
“春曉,”阮煙突然開口。
“你去打聽打聽,翠柳和白英什麼時候被趕出咸福宮,又是因為什麼事?若是能夠見見們,那就更好。”
這事怎麼琢磨怎麼著古怪?
那拉貴人的脾氣,也有所了解,斷然不可能是為了什麼辦差不利把心腹宮打發走的人。
何況翠柳和白英又不是什麼新人,進宮這麼多年,便是再笨,宮里的規矩也都該記牢了。
哪里可能會犯當差不利這中錯?
“是,娘娘。”
春曉答應一聲。
阮煙實不希那拉貴人出什麼事,又或者做出什麼傻事來。
然而。
現實往往人失。
春曉去儲秀宮一趟,就把翠柳給帶來了。
翠柳在儲秀宮的日子并不怎麼難過,如今是姑姑,帶著十幾個小宮,可一見到阮煙,還是跪下哭了。
“娘娘,救救我們貴人。”
“快起來,這是怎麼了?”
阮煙心里咯噔一下,千想萬想,到底還是出了事。
那鸚鵡出皇貴妃,就覺得不對了。
那拉貴人和佟佳氏的仇,后宮皆知,咸福宮屋子里的人,但凡有點兒腦子的,就知道不能提起皇貴妃。
能提的,除了那拉貴人還有誰。
春曉攙扶了翠柳起來,拿帕子給了臉。
翠柳抹著眼睛,道:“奴婢不敢瞞您,我們貴人一向心里恨著皇貴妃娘娘,早些年倒也罷了,去年年初我們屋子里有人出去了,便進來了個如是。那如是一來,便經常和我們貴人說佛論道,還說什麼今生苦來世福。”
“原先這些話,我們想貴人聽了高興也就罷了,便是那如是因此臉了,也不許下面人說三道四。”
“可誰知道,竟不懷好意,給我們貴人提了個主意,讓我們貴人……”
翠柳說到這里,嗡,吞吞吐吐,不知該怎麼說。
阮煙朝外看了一眼,又給春曉遞了個眼神。
春曉會意,走到門口簾子外守著。
阮煙這才道:“讓你們貴人做什麼你直說,本宮恕你無罪。”
“讓我們貴人魘咒皇貴妃娘娘。”
翠柳說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阮煙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眼睛里出難以置信的神。
任憑之前怎麼猜,都猜不到那拉貴人會和這中事扯到一塊兒去。
從漢朝時,牽扯到魘咒、巫蠱之的,就沒一個落的好的。后宮更是如此。
但凡查抄出這中事,一概是抄家滅族。
怪不得那拉貴人把翠柳、白英趕出去,、是想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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