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保夫人回府。

長媳趙魏氏迎，見滿面笑容，不由也笑了起來：“您主登門去，還能聊得這麼高興的，真不多。”

趙太保夫人哈哈大笑。

其中原因，倒不是和定安侯夫人有多麼投緣，而是，說話時的立場不同。

以往，因著自家老頭子在前說得上話，與其他老姐妹相時，多多的，別人會有幫扶一把的試探。

今兒卻是反著，是替老頭子當說客，要說服侯夫人搭把手。

再者，定安侯夫人十分擅長通，幾個話題的引、牽出，毫不突兀。

侯夫人有這樣的能力，又真心實意與自家說話，趙太保夫人自然就覺得談甚歡。

見人說話，當真是一門學問。

趙太保夫人自認修行不錯，卻也對侯夫人佩服極了。

當然，最讓人高興的是溫慧。

“我原也聽人提過，只當是小孩兒耍玩，有趣是有趣，卻沒當一回事，”趙太保夫人一面往里走，一面與趙魏氏道，“今天一了解，不得了，從想法到手藝，不輸那些鋪子。能把閨中消遣玩意兒做出門道來，侯府的姑娘，很有意思。”

“您說的是，”趙魏氏彎著眼直笑，“從長輩來看，全是消遣，但多好的點子，都是從消遣里得出來的。我聽您這麼說，也生出興趣來了。”

“子昀不是與侯府公子切磋學問嘛，”趙太保夫人道，“下次有機會，也請他家妹妹們一塊來，我喜歡那兩個姑娘的。”

趙太保夫人是真的覺得們有意思。

沒有那麼板正，全是活潑勁兒，跟們說會兒話，整個人都跟著輕松起來。

也難怪定安侯夫人在起起落落后，緒上還好。

家里有這幾個活寶，可比什麼長生藥都好使。

趙太保夫人在兒媳跟前夸過了，待趙太保回府，又夸了一通。

趙太保失笑搖頭：“我見你歡欣，還當是與侯夫人順利談妥了，哪知道你在樂呵人家孫。”

“我聽侯夫人意思，倒也不是回絕，”趙太保夫人道，“只是突然聽我提起來，多得考量考量，畢竟是這麼大的事兒。”

趙太保深以為然。

確實得深思慮。

四公子那兒亦是如此，他前些天勸了一回，明兒再勸勸，不說讓四公子答應，起碼，能清楚四公子的想法。

“皇上給我出了個難題啊！”趙太保嘆道。

當然，他領朝廷俸祿，本就是替皇上解難題的。

真要是簡簡單單的事兒，底下員按部就班能完的，又何須他來做。

三公之位，不是那麼好坐的。

另一廂，桂老夫人的確是深思又深思。

若是在猜到之前，桂老夫人不希四公子記在嫡母名下。

皇子妃名下的親王，待遇比不知道哪位娘娘生的親王，高了一大截嗎？

并沒有。

倒是風險大了無數倍。

沒有好、只有壞的事兒，誰做誰傻。

可現在，狀況不一樣了。

那位皇子妃，本就是四公子的親生母親，且皇上有意讓四公子承繼大統。

親王和君王，這其中的好，多得去了。

桂老夫人萬般樂意促此事，只是其中彎彎繞繞的各種關卡，看來還得一一敲開、打通。

思及此，桂老夫人讓青珠備好紙筆，寫了一張字條。

不放心讓人轉述，也沒打算讓人送一趟大街，就等著黑檀兒來喝魚湯，讓溫慧把裝著字條的小竹節系在黑貓的脖子上。

見黑檀兒天天爪子，躍出了高墻，桂老夫人掌一笑。

萬無一失。

這世上，就沒有比黑檀兒更靠得住的信使了。

不久后，溫宴從黑檀兒的脖子上解下了竹節。

紙條就這麼寬、這麼長，寫不下多容，就提了個大致狀況。

霍以驍從外頭進來，見這模樣，不由笑出了聲：“還有哪個把黑檀兒當作了信使？”

“祖母，”溫宴答完，又補了一句，“與時俱進。”

說起來，桂老夫人一年里也難得親自提筆寫幾個字了，上了年紀，眼神不及從前，有書信往來，多是讓曹氏經手。

溫宴看老夫人的字，一時之間還覺得陌生的。

“ 祖母說，太保夫人今兒登門了，”溫宴把紙條遞給霍以驍，“就是先前猜過的，不止是趙太保當說客，他還想請幫手。”

霍以驍的眉頭微微一蹙，問：“梅莊那兒再盯得些。”

溫宴應下。

翌日。

晨起時，風就比前些天大，裹著一層涼意。

霍以驍在宮門前遇上了朱茂。

朱茂捂著，輕輕咳嗽，一開口，嗓子都有些啞：“好像夜里著涼了。”

霍以驍不咸不淡地應付了一句“殿下注意”，就不再多言了。

朝會后，霍以驍沒有立刻回千步廊，而是去了書房。

皇上見他進來，道：“難得。”

難得不是他讓侍去請，而是霍以驍主來。

霍以驍坐下，從吳公公手中接過了茶盞。

吳公公一眼就看到四公子腰間掛著的玉佩了。

絡子看著眼生，但那玉佩是他曾見過的，UＵ看書 ｗww．ｕuｋanｓhu.coｍ半圓形狀，正是皇上示意過的那塊。

自那天與四公子遞話之后，吳公公就注意到四公子開始戴了。

吳公公的視線，在皇上與四公子之間轉了轉。

不得不說，氣氛有些古怪。

四公子忽然過來，卻是不提來意，只顧著吃茶，對皇上依舊毫無興趣，反倒是點心更順他的眼。

皇上見怪不怪一樣，低頭批著折子，沒有說什麼。

吳公公心里暗暗嘆氣。

莫不是這對父子新鮮琢磨出來的相之道？

就這麼靜悄悄地過了一刻鐘，吳公公給兩人都續了茶，越發犯嘀咕。

按說，哪怕不談論朝事，也不是無話可說。

若是以往，四公子“迫于無奈”被進書房，又不想和皇上說話，大致就是與他討論下茶葉如何、搭配的點心口味，真就前幾年最讓皇上糟心的時候，四公子會與他討論話本子節，跟今天這樣默不作聲，很見。

皇上就更是了，他以往能有各種話題，今日卻……

就像是，在等四公子先開口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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