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懷瑾，方懷瑾，沒有爹沒有娘，鼻涕留長長！”“哈哈哈哈，方懷瑾，沒有爹沒有娘……”“我有爹！你們說，說！”“方懷瑾，沒有爹沒有娘，鼻涕留長長……哈哈哈哈！”“我沒有！我不是……！”暗夜，床上始終無法安然睡的小姑娘哭著大喊，淚流滿面的睜開眼，呆呆的看著偌大空屋，微微回頭看已經被淚水打的枕巾，有些回不過神來。

　夢里那話如針般刺心臟，疼的本無法控制，在夢里無論怎樣大聲反駁，都無法傳達到別人耳中，刺耳的嘲諷還在持續……似乎永遠會這樣持續下去。

　小手將自己已經冷卻的淚水抹掉，但是溫熱滾燙的淚又涌了出來，小手越是使勁兒淚水越多，多到坐在床邊一個人開始低聲泣，空的房間里只有小小泣抖的影，還有不停回在屋的無助哭聲。

　這一年，方懷瑾七歲。

　自小便知道自己是個爹娘盡失的孩子，知道現如今喊爹的人其實應該是的大伯，知道大伯對極好，雖然他看上去威冷酷，但對是真心怪懷，知道家里的很多人都關注自己，了整個方家最為心疼的那個孩子。

　方懷瑾也知道，縱然如此，依舊是一個人。

　拿不起鍛造鐵板，學不會鍛造技，無法配比鍛造材料，認不出鍛造用，方懷瑾從一開始便清楚的認識到，整個方家只有，學習鍛造一點都沒有天分。

　“啪啦！”又一次，鍛造工自方懷瑾手中落，在地面直接磕出了火星子，直接蹦到了方懷瑾的皮之上，瞬間，一個小紅點便印了上去，而方懷瑾，卻一聲不吭。

　“小瑾！有沒有被傷到！”在旁邊的幾個大人連忙走上來，其中一個拽過的胳膊，看著那上面被火星到的傷，忍不住紅了眼睛，“你看看，這燙的……”“再去拿。”著威嚴的聲音低沉響起，方懷瑾二話沒說，小手再去拿，拿的吃力，小臉憋的通紅，卻依舊無法讓眼前的男人滿意，直到的手指被狠狠燙起了一個燎泡，這才算完。

　“疼不疼，疼不疼？”有人關切的問，方懷瑾只是搖頭，回了一句，“不疼。”小小的乖乖的坐在那，任由別人擺布的傷口，一張小臉木然沒有表，似乎失去了反應，超乎年紀的平靜讓方家上下都有些吃驚，這孩子……是不是刺激過大，自閉了？

　“大哥！小瑾都了這個樣子，你還著學鍛造，這不是往死里嗎！”“小瑾都不會笑了！大哥，好歹也算你親自帶大的孩子，你忍心看這麼下去嗎？”“你明知道在鍛造上沒天分，也沒用啊！”幾個叔叔的聲音傳了過來，方懷瑾坐在那里面無表，一雙黑眸垂著看自己手指上那明的水泡，男人走到面前，小方懷瑾有些恍惚的抬起頭來看他，“……爹。”男人抿著角，半晌開口，“先做你喜歡做的事吧，鍛造……以后再說。”小小的方懷瑾依舊是面無表，只是眨了眨眼睛，慢吞吞的吐出一個字，“……好。”男人見這張木然的小臉，什麼都沒說的轉離去，方懷瑾坐在那，突然有一種恍然大悟的覺，可以不用再去拿那些本拿不住的東西，可以不用再去絞盡腦的學本無法領悟的事，可以……不用再狠狠著自己了嗎？

　自那之后，小方懷瑾對制藥十分興趣，方晨以為這只是小孩子的一時興起沒多加在意，卻意外發現方懷瑾在制藥上的天賦和能力，這才了讓真正學習制藥的念頭。

　方家為百年鍛造世家，就算是一心沉迷制藥的老三方晨，在鍛造上也有著一定水平，只是不喜鍛造而已，并非真的沒有天賦。只有方懷瑾，是真的不行。

　“三叔，你給我的書看完了，還有新的嗎？”方晨聽了這話險些被飯卡住嗓子，“……咳咳，小瑾，你看這麼快的嗎？”“嗯，昨天熬夜看完了。”“……你這孩子，不急于一時，這麼拼命做什麼！”方懷瑾揚起小臉，“我沒有急啊，我只是看的迷，一時忘記了時間。”方晨有些答不上話，自從教方懷瑾制藥開始，這小丫頭一天天除了他這里哪兒也不去，他有關于制藥的藏書，短短三年，已經快看完了。

　方晨微微皺眉，這孩子對制藥的瘋狂和執著，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浮木，像是久汗干涸的地面期盼的雨水，那般求，那般熱切，仿佛的生活里，除了制藥再無其他。

　方晨心中思索，這孩子……會不會心里出問題？如此鉆研執著某件事，甚至都忘了周圍的事和人，有多久沒有邁出方家大門了，沒有朋友，沒有際，甚至同家里人都很說話，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小瑾，我聽說今天有遠方親戚來訪，你也去看看吧。”“我不想去。”方懷瑾開口，“三叔，我只想看書。”“……”方晨有些無奈，好在有人來找，方家家主方玉要方懷瑾過去一下，方懷瑾沉默了一會兒，這才站起，跟著那人走了，方晨看著自己侄的小小背影，只覺得心里有道厚厚的墻，真正的躲在那墻后面，本不想見任何人。

　方家前廳，很多人聚在一起說笑，所有同齡的孩子在旁邊互相追逐嬉戲打鬧，一派祥和的景象，方懷瑾看著家里人好一會兒，默默的起離開，走到方廳旁邊的一小庭院里，只覺得一個東西自臉頰旁掃過，剛回頭，一大團就呼在了臉上。

　“哈哈哈哈，你看，躲都不躲的！”幾個同齡但從未見過的陌生孩子站在不遠，方懷瑾探出小手了下臉，是一大團泥。

　“啪！”又是一團泥迎面撲來，直接呼到了方懷瑾的眼睛上，狼狽的閉上眼睛，幾個小孩兒見這樣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見沒有反應，更不客氣的泥扔了過來，不一會兒，方懷瑾便渾掛滿泥，的臉上、頭發、服上，都是泥印，而幾個小孩子不亦樂乎，似乎將當靶子，不停的扔，一邊扔一邊口中嬉鬧，“是不是個傻子呀，都不知道躲的，哈哈哈哈！”“可能就是個傻子吧，什麼表都沒有的，哈哈哈！”小孩子們笑著，泥扔的又起勁兒了不，方懷瑾站在那里，用胳膊擋住自己，但依然擋不住泥公式，只能狼狽的后退，卻不想腳下一，直接摔倒在地，掌心被什麼東西瞬間扎破！

　“啊！是不是流了！”幾個孩子看著地面，立刻丟掉手中的泥，方懷瑾扭過小臉，抬起手才看見的手掌在剛才被劃破了一道口子，橫亙在的掌心之上，傷口很深，殷紅不停的冒出，自的掌心傷口順著手腕滴落在地。

　“你們幾個……小瑾！”有大人走了過來，見到這一幕明顯慌了，幾個小孩兒開口，“不是我們！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我們可沒推！都是自己弄的！”“什麼都是自己弄的，這滿的泥算怎麼回事！”趕過來的叔母看著一狼狽的方懷瑾，將自地上攙扶著起來，“小瑾，沒事的啊，別怕。”“就是自己弄的……”幾個孩子站在那嘀咕，一雙雙眼瞪著方懷瑾，方懷瑾默默的別開眼神，跟著叔母去理傷口，過程中一言不發，只是對關心自己的人笑笑，不曾開口。

　方懷瑾十歲的那年，一場意外的事故讓差點沒了手臂，只記得大爹面鐵青的抱著狂奔，只記得紅的順著自己的一路流淌，像是開滿了一路的紅花一樣，三叔明顯的慌還有大爹抑的狂怒，自己則是出奇的平靜。

　不知道從什麼開始，已經不太會大喜大悲，不太會流淚，不太會悲傷，仿佛什麼事都過了眼底，什麼事都沒過心里。

　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還在這個世上。

　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小瑾，你都不會喊痛的嗎？”三叔開口問，十歲的方懷瑾坐在床上，對著方晨扯了扯角，“三叔，我不疼。”方晨的心頭一下子就酸了，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孩子……變了這個樣子？

　一條胳膊都快沒了，竟然說不疼……怎麼可能會不疼！

　方晨忍不住探手了的長發，“小瑾，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你在乎的？”“……制藥。”方懷瑾那雙清澈卻木然的眼看著方晨，“三叔，我喜歡制藥。”“好，那就好好鉆研制藥，那就將這條路當做你人生的方向……”方晨喃喃低語，好怕他的小侄，會真的失去了自我。這之后的日子，方懷瑾再如何沉迷制藥，方晨都不再開口管束，他似乎在這個瞬間讀懂了小侄，了解心的孤寂和害怕，方晨看著書房里低頭看書的小影，只是嘆息，若是這樣可以讓好好的活下去，也好。

　十四歲時候的方懷瑾，展現出了極有天賦的制藥水準，方晨一直引以為傲，是一個十分上進謙遜的孩子，也是個向來獨來獨往的孩子，有了自己的堅持，也有了屬于自己的向往。

　方懷瑾初小宗門的那年，因為家族關系很多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與打好關系，卻在接幾日之后紛紛退開，不同學私下里開始嘀咕，方懷瑾那人，是不是有病啊？都不會笑的，也不會和人主說話，和說什麼都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樣，裝清高給誰看吶？

　方懷瑾聽著這些流言，沒懂這是什麼意思，只明顯的看出來，先前和親近的人，一下子不見了。

　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旁邊，再看了看別人兩三群的歡鬧樣子，方懷瑾的黑眸微垂，沒什麼的，只不過是自己一個人。

　“三叔，什麼才算是朋友？”偶爾一次回家，方懷瑾喃喃低語，方晨聽到這話忍不住心頭，他小心翼翼的開口，“朋友，也分很多種，真正的朋友，可以同你一起承擔歡樂與苦痛，彼此分、彼此保護。”方懷瑾淡淡的應了一聲，方晨忍不住問道，“小瑾，你想要這樣的朋友嗎？”“……不想。”方懷瑾翻了幾下書頁，“我不需要，我可以自己一個人。”方晨笑了，他一邊整理書架，一邊低低開口，“會有的，這樣的朋友，小瑾你一定會擁有的……”方懷瑾坐在那里，似乎沒有聽到這句話，方晨看著漸漸長大的樣子，看著這張不知道幾年沒出過笑容的小臉，這孩子還要在自己筑起的墻里，呆多久？

　“小瑾，以后若是有這樣的朋友，一定要帶回到家里來，知道嗎？”方晨開口，坐在那里看書的方懷瑾半晌，終于開口，“……好。”方懷瑾在小宗門的這幾年，為了格格不的存在，做什麼都是一個人，沒有人同組隊，沒有辦法接取任務也無所謂，接取一些雜活獲得學分，因為三等家族的出，小宗門的學生們大多只敢暗地嚼舌，不敢當面說什麼。

　小宗門的老師們也看不下去，是將方懷瑾安排在了一個小組里面，這個小組也不敢說什麼，只對方懷瑾說了一句，我們也沒辦法，老師安排的，我們接的任務，學分也會分你，你不用和我們一起。

　方懷瑾聽了，只是說了一個好字再無其他，依舊是一個人，只不過有了任務學分，不需要做從前的那些雜活。小宗門之，所有人都在為學分忙碌，幾個人在一起熱火朝天的討論爭吵，只有，始終都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