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母子分離

孫慶國手忙腳站起來，旁邊的大臣探過頭來幫他拭著裳。

他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怪陸離，人的笑臉扭曲旋轉，倏然變被攪爛的油墨畫。

“快點啊，皇上喊你呢，高興傻了？”旁邊的大臣又推了他一下。

孫慶國像是個提線木偶一樣被人推到了殿中央。

周圍的一切像是夢境一樣，離他很遠，他彷彿被蒙在玻璃罩子一樣，恍恍惚惚，綽綽約約。

孫慶國跪在地上，聽到李興顯的聲音，彷彿來自很久很久以前，又彷彿來自千裡之外。

又或者，像是一個人用被子捂住了他的頭，然後在外麵大喊大。

“孫大人這次所行，實在是朕十分，如此對國有利之士，應當嘉獎，孫大人以為如何？”

孫慶國好像聽見李興顯說了什麼，又好像冇聽見，他隻是木然地低下頭去，磕頭道：“臣多謝皇上。”

那一刻，彷彿聲音都不是從他裡發出來的。

李興顯笑了一聲，旁邊大臣都朝孫慶國投來了羨慕的目。

隻有何溫遠一個人著酒杯，緩緩抬起頭來。

李興顯不是個傻子，他進京的時候忍不發，隻能說明，他窩著火，準備一口氣發出來。

“好，”李興顯笑道，“既然孫大人也這樣覺得，那麼就削掉孫家所有的職，冇收家產，男子充軍，子變賣為奴吧。”

李興顯的聲音輕淺，卻彷彿往水裡扔出去一顆炮彈，激起浪花千層。

下頭的人麵麵相覷，不知道為什麼忽然事就變了這樣。

不是要嘉獎嗎？

突然，孫慶國打了個寒噤，彷彿蓋子被人打開，周遭一瞬間變得清明起來。

他忽然磕下頭去，瑟瑟發抖，連自己都呼吸和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朕是和孫大人開玩笑的，”李興顯又笑了一聲，“眷們還是繼續住著吧，不管怎麼說，貴妃還需要一個孃家，至於男子，也不必充軍了，朕也不相信孫家人的忠誠，直接流放寧古塔吧。”

孫慶國抖似篩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孫大人應該知道，如果冇有貴妃的話，此刻孫家人，早就死絕了。”李興顯擺了擺手。

鄧公公點頭，端著東西上來。

他打開那捲紙，將孫家所有的罪行一一說出。

禍朝綱、手政事、裡通外國、犯上作。

條條當誅。

往日孫家的黨羽也都呆坐在凳子上，麵慘白，一個敢給孫慶國求的都冇有。

之前是孫家製李興顯，如今風水流轉，一切都變了。

孫慶國的勢力儘數折損在了秦國的手裡，而李興顯得勝歸來，到軍民的一致推崇和熱。

孫慶國此次，是毫無翻的機會了。

往日裡和孫家沆瀣一氣的人此時都人人自危，生怕李興顯下一個置的人就是他們。

而那些隻和孫家在暗地裡聯絡的那些人也是心忐忑，生怕會被李興顯發現。

隻有數人是真的高興，同時也發現李興顯所說的話，有點奇怪。

他隻說了貴妃，卻冇有說太後。

前段時間，太後和孫慶國的聯絡極為切，孫慶國所做的事裡，有一大半孫昭影都有參與。

而且，孫慶國在外，孫昭影在，就是他們倆聯合在一起，孫家才能更好地控製南唐。

如今置了孫慶國，不知道李興顯會拿孫昭影怎麼辦。

不管怎麼說，那也是他的親生母親。

但無論李興顯怎麼置孫昭影，孫慶國都看不到了。

他如同死一般被人拖了出去。

理完了孫家，就要開始嘉獎。

理之中，何家是第一個被封賞的。

但何溫遠所得到的東西，旁人是羨慕也羨慕不來的。

他們冇有何溫遠的本事，也冇有何意悅那樣的兒，更冇有能比得上鄭如秩的兒子。

經此一戰，何意悅和鄭如秩也都有了將軍的封號，比之何溫遠，也隻差一步了。

從前那些看不起鄭如秩的人，如今卻都十分眼紅。

鄭如秩的發展將來絕對不會差，而且他無父無母，後也冇有家族傍，這一輩子，隻能依靠何家生存，那麼就跟何溫遠又有了一個兒子冇什麼分彆。

如果當初，他們將兒嫁給鄭如秩就好了。

果真還是何溫遠老謀深算，說不定這一次的出征和勝利，也都在何溫遠的算計之中。

這一場宴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不過明麵上看起來，還是賓主儘歡。

宴席散罷，鄧公公陪著李興顯去了後宮。

李興顯帶著些許微醺，走路的時候腳步格外沉穩，卻比平時慢上不。

他仰起頭來看著月亮，忽而笑了一聲，“出山，你說，朕要怎麼辦纔好呢？”

鄧出山，是鄧公公的名字。

如今這個世上，也隻有李興顯一個人會這麼喊他了。

鄧公公抿，他知道李興顯是什麼意思，卻不知要如何回答。

孫家的下場已經定了，如今要理的，就是孫昭影了。

孫昭影乃是李興顯的生母，可以期盼著他死，可他要是以眼還眼，就會被天下人斥責。

但這口氣，李興顯是無論如何咽不下去。

親生母親的背叛和殘害，比任何人對他的傷害都難以忍。

“罷了，你派人告訴孫貴妃，等著，朕回頭過去，”李興顯深呼吸一番，道，“你先陪朕去一趟太後那裡。”

孫昭影已經聽說了一點事，雖然還不知道孫家如今已經是徹底落敗，但也知道況肯定不好。

雖吵鬨不休，但之前都冇人敢放出去，更不要說現在了。

李興顯進去的時候，看到將整個屋子裡的東西都砸了個差不多，自己坐在一片狼藉之中，怒氣沖沖地看著李興顯。

“恐怕母後還不知道，朕已經下令了，孫家男子流放，子暫居府，但所有的家財全部收回，由著他們自生自滅。”

李興顯也冇想到，自己居然能以這麼平和的語氣說出這種話。

彷彿這一切，都和他冇有關係。

“你瘋了！”孫昭影怒吼道，“那也是你的母家！那是你的親舅舅！”

“不是，”李興顯緩緩搖頭，“您忘了，那不是我的舅舅，是李興民的舅舅，那也不是我的母家，是李興民的母家。”

孫昭影和李興顯對視，卻不由自主地想要躲閃。

“甚至說，您也不是我的母親，是他李興民的母親。”

李興顯聲音冰冷，孫昭影狠狠打了個寒噤。

“朕也不忍見你們母子分離。”李興顯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