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強，你有駕照吧？」

薛小苒代坐在後排的連烜給凌顥扣好安全帶，不放心地問了句。

「姐，你也太小瞧人了，沒有駕照我能開車么？」薛強特地踩了腳油門提速。

「慢點，市區里開這麼快乾嘛，沒看到車裏還有你小外甥么。」

薛小苒瞪他，這小子從小就是個不怎麼靠譜的。

薛強聞言，放緩速度，「姐，這胖小子真是你兒子？你結婚了？」

「咳，是你外甥，顥顥，大舅。」薛小苒輕咳一聲。

「大舅。」凌顥黑眼珠子骨碌轉，裏老實人。

「哎。」薛強應得有些尷尬。

「他是你姐夫。」薛小苒指了指連烜。

「姐、姐夫好。」從後視鏡掃到男人冷峻的面容，薛強張地咽了口唾沫。

「嗯。」連烜摘下墨鏡，淡淡應了一聲。

車空氣頓時有些冷凝。

想到先前，雙方產生的衝突，薛小苒看了眼薛強滿腦門的黃，皺眉開口，「薛強，你剛才抓顥顥幹嘛？」

「姐，你聽我解釋，這車不是我的，是別人開到修車廠維修的，我這不是怕小孩子不懂事把車划花了嘛。」

薛強喊冤，這款路虎可貴了，划花一條線他都賠不起呀。

薛強現在在一家修車廠上班，他是趁著老闆不在，把車開出來顯擺一下的。

「你沒上大學？」薛小苒愣住，這個年紀不是應該在念大學么？

「沒有。」薛強撇撇，「我績又不好，上什麼大學呀。」

「二嬸怎麼會答應？」二嬸從小就子龍，對薛強的期待可高了。

「不答應又能怎樣，還能替我考個大學不。」薛強不以為意。

聽聽這話，不難想像，二叔二嬸對這混小子有多頭疼。

「姐，你那年不是掉到山崖底下了么？」

十字路口紅燈，車緩緩停下，薛強轉頭問，

「我們為了找你，跑到那邊跟着救援隊找了半個月，都沒找到你，那時好多人都說你被野狼或者野狗叼走了，爺爺不相信，可後來救援隊都放棄了，我們也不得不放棄了，離開的時候爺爺都哭了……」

聽聞這話，薛小苒眼眶也跟着紅了起來，

「……我是掉下去了，不過，運氣還算好，崖邊的樹枝起了緩衝作用，摔下去的時候沒多大傷，但是腦袋磕到了，醒過來后什麼也記不清，暈暈乎乎地自己走出了林子……」

「……當時，什麼都不記得，手機也不見了，神狀態很不好，稀里糊塗地坐上了長途客車，被拉到了很遠的地方……」

「……包里的錢花后，差點被壞人拐走，好在遇到了你姐夫，多虧了他仗義相助，我才沒被拐走……」

「……我一直記不起自己是誰，你姐夫好心收留了我，呃，後來，我們就結婚了，有了你外甥，前段時間我腦子突然清醒了，想起了自己是誰，家在哪裏……」

這是薛小苒幾經思考，反覆琢磨想出來的理由。

這樣才能解釋，為何消失五年，突然帶着老公孩子出現。

薛強嘆連連，「難怪我們那麼多人怎麼也找不到你，原來是你自己走掉了。」

薛小苒乾笑一聲，「誰也沒想到會這樣。」

瞥了眼後視鏡，後排的父子倆此時都安靜地待着。

這事與他們都通過了，連烜很配合，還提醒注意一些細枝末節。

凌顥則有些懵懂，孩子很聰明，可畢竟年紀小，有些事不是聰明就能理解的。

薛小苒只好讓他盡量不要提及從前的人和事，如果別人問他，讓他裝作聽不懂就好，這點，凌顥倒是能做得到。

車子駛向郊外，視野漸漸變得寬闊。

薛強直接開車把他們送回村裏。

越是接近，越是忐忑，薛小苒心跳如鼓，「爺爺可還好？」

「不咋地，前年被顛崽薛豪氣得摔了一跤，摔斷骨進了醫院。」

說起這事，薛強就來氣，聲音也大了起來。

「怎麼回事？薛豪惹事了？」薛小苒忙追問。

「何止惹事，那個死顛崽差點撞死人了。」

前年，高一放暑假的時候，薛豪借了同學的鬼火托去耍帥，結果撞飛了一個過路的老人。

老人被撞重傷，送去急救，在重症監護室搶救了半個月才救回一條命。

這起通事故，法院判定薛豪負全責，需要賠償對方三十八萬元。

「……一下要拿三十八萬賠給人家，大伯拿不出，跑來求爺爺，爺爺氣得拿木棒打大伯，追打的時候摔了一跤，骨摔斷直接送去了醫院……」

薛豪被拘留在看守所，薛淮拿不出那麼多錢賠償，只能到籌款借錢。

薛湳作為叔叔，首當其衝為借錢對象。

最後，薛興國給了十萬，薛湳借了八萬，薛淮和周雪梅掏空家底拿出九萬，周雪梅向娘家借了五萬，最後還差六萬，跟鄰居親戚東拼西湊，總算湊齊了賠償金額。

薛強恨得咬牙切齒，原本他們家裏的生活條件還算不錯的，就因為這破事，現在都得勒腰帶過日子。

大伯借他們家的錢，猴年馬月才能還得上，而他想買車的願，自然就落了空，他能不恨么。

還有，他爺爺的錢本該有一份是他家的，如今填進了窟窿里，哪還有他家的份。

為這事，他媽和他私下抱怨了無數回。

薛小苒驚得目瞪口呆，「薛豪膽子也太大了吧，前年他才十六，怎麼就敢騎車上街了？」

「呸，還不都是大伯他們慣的，以前我就瞧見薛豪騎托，告訴大伯，他本不理，這下好了，闖大禍了，哭都沒地哭了……」

薛強冷笑着譏諷。

坐在後排的連烜一直沒出聲，安靜地聽着他們的對話，默默收集他們話里的信息。

車子轉進村裏的小道，高大的路虎駛進村裏，很是惹眼。

不過，此時臨近中午，太曬得人眼暈，路旁並沒有什麼人。

村裏變化不小，以前的平房不都改建了二三層的樓房，門前有的修了院子，有的沒修，水泥路都通到了家門口。

白路虎很快轉小道，停在了一個院子外。

薛強跳下車，三步兩步跑到院門，鐵門沒關實，他推門跑了進去。

這邊的薛小苒下了車，走到後門把胖球抱下來。

連烜從車上拿下行李箱和禮盒，站在車旁打量四周的環境。

薛家的院牆修得高，院門兩側圍了花圃，上面種了不花卉，末端還種上了一些尾竹。

「我家竹子都長這麼高了。」

薛小苒仰頭看着高高的竹節。

一別五年，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