杻市及周邊地區干旱災,城區人民都不了,何況是住在偏僻山區的人民,一時間社會上謠言四起,好在水價被強行制了。
這天,謝靈涯就收到了一封信,從市道教協會寄來的,里頭裝的是一封請柬,邀人填的是單位:抱觀。
一打開,左邊是幾排藝字:
杻市祈雨法會暨旱災募捐儀式
眾志城
共抗旱災
謝靈涯:“…………”
謝靈涯對應該稱之為“主流宗教界”的況并不了解,所以他看到活主題時覺有點怪怪的,慨道:“看來政府積極救災的時候,宗教界人士也沒閑著啊……”
這不,用自己的方式助力了,能不能靈驗就……兩說吧,好歹還有募捐環節。
抱觀雖然小,但好歹建觀那麼久,因此也是杻市道教協會的會員單位,只是以前王羽集基本不怎麼參加活,和同行沒啥。
再看請柬另一面,落款是杻市道教協會辦公室,還寫明在省道教協會的大力支持下,杻市道教協會組織的祈雨法會將于后天在太和觀舉行。
法會高功是市道協會長、太和觀觀主陳三生,并邀請了省各道觀的十余位道士共同參與,邀請各位會員單位前來觀禮,到時還會有給災群眾的募捐活。
高功,本來只是學問淵博的人,在道教,是稱呼主持大小法事的法師,也可以理解為道功最高。陳三生作為本市道教協會會長,自然當仁不讓。
像這種活,以前抱觀唯一的道士王羽集都是能翹掉就翹掉,人家只是例行公事寄來請柬。現在觀里都沒道士了,謝靈涯收到請柬后,反而想一定要去。
倒不是熱衷抱團,謝靈涯就是想了解一下行業況,順便看能不能找到他舅舅未來徒弟的影子。
法會要辦三天,謝靈涯暫時只打算去一天,就這一天,還得先和人打招呼,拜托孫富洋的老婆幫忙看著一下前院的事,至于大殿,直接鎖了。
祈雨法會當天,謝靈涯穿著T恤牛仔就去了。
現場除了道士之外,也有許多信眾圍觀,所以謝靈涯的打扮并不突兀,只是出示邀請函時,門口檢查場資格的道士有點犯嘀咕。這個抱觀要麼不來人,要麼來個……俗家弟子(?)做代表。
太和觀占地比抱觀要大多了,而且前幾年才修葺過,煥然一新,氣派得很。
謝靈涯這些天都在翻抱筆記,路上不住地打量所見的道士面相、材,運用自己還非常新鮮的相人之,觀察他們的天賦。
從古到今,道士就是可以在各個宮觀間流的,不過這種流通常是相同流派間。在現代來說,就更不新鮮了,很多宮觀還會延請有名的道士來做觀主,這都職業化了。
類似抱觀這種有真本事的地方,要招缽傳人,那又更慎重一些了。
雖說對抱觀來說,當務之急是連個普通的,能給信眾講解一下的道士都沒有,但那畢竟是有錢就能招聘到的,缽傳人兼觀主卻不然。
……
因為謝靈涯拿的是會員單位的請柬,所以和普通信眾不同,可以站得更近圍觀,他混在一群道士之間觀看儀式。
殿外滿坑滿谷的信眾,殿排壇,燭臺、香爐、花瓶、繡金幢幡,一應俱全,旁邊還有鐘鼓伴奏,十分正式。
看看太和觀,再想想抱觀的形……他們連信眾都沒有,更談不上做道場了。謝靈涯記得小時候舅舅也做過道場,但都是單獨作,在祈禳人家里,其實這種都不做場,只能稱為念碎事。
但明明舅舅是有真本事,也非常虔誠的。謝靈涯酸溜溜地想,努力,以后他們抱觀,也要做得起七個人以上的道場!
儀式開始后,一名紅道士手拿黃紙,率眾出來。他十分年輕,看著可能才二十多歲,尤其面容俊出塵,一大紅道袍,卻一點也不顯得俗氣,宛如謫仙。
他并未蓄長發,不過戴了綸巾,此刻清冷的目低垂看著手中的黃紙,神沉靜如水。
按理說主持做場的高功會穿繡著團鶴的紅道袍,其他人則穿黃。
謝靈涯有點驚奇地和旁邊一個道士攀談:“……陳觀主這麼年輕啊?”
那道士本來一臉“你是不是有病”,但是轉頭看到謝靈涯長得還好看,脾氣都沒了,“陳觀主臨時有事,由省城的施長懸道長替任高功。”
抱觀在協會里那麼邊緣,臨場換人這個消息謝靈涯自然不知道。
謝靈涯厚著臉皮問:“他很有名嗎?哪個道觀的?”
那人不可思議地看著謝靈涯,“你是混進來的麼?”
謝靈涯:“……”
所以是真的很有名?
那道士仿佛聽到了謝靈涯的心聲一般,說道:“你看他不蓄發就該知道啊,他是正一道的火居道士,不住道觀的!施道長師承都是家傳!”
謝靈涯:“……”
要死要死,常識沒有補習夠。
而這個時候,施長懸已經展開黃紙開始誦念了,他聲音清越,吐字清晰,而且有一種奇妙的節奏,現場很快安靜下來。
“自五月以來,雨澤稀,田疇干涸,百姓惶惶。謹擇今日設壇誦經祈雨澤,伏神明憫黎民,普降甘霖……”
這個文書記載了法事的主辦人、地點、時間、容等,完了要焚化,上給天神。
后方又有其他道士舉八面旗,按五行方位穿行走,三遍后將旗子進瓶中。因為在場的都是道士或者信眾,大多都認認真真觀看。
謝靈涯對儀式注意得不多,他在盯著施長懸看,越看越覺得面相不錯,不到上骨頭怎麼樣,但是這人年紀輕輕能夠擔當高功,想也知道功課很好,骨估計不差。
他一聽說這人是火居道士,而且道統屬于家傳的,就有點蠢蠢了,他覺得這個人可以列考察目標!
——道士們除了帶進門的度師之外,還可以另外和先生學習知識,拜的先生越多說明你越好學。但是由于門派之見、敝帚自珍等緣故,越來越有人能集各家所長了。
抱觀歷任觀主的理念,都是愿意學到更多知識,也不介意弟子有多先生,可惜像他們這樣的人,畢竟是數。
可如果是家傳,倒是更有可能拜先生了!
雖然火居道士不能當道長,但謝靈涯不介意多給舅舅添幾個優秀的徒弟啊,他舅舅多倒霉,一個徒弟都沒有,以后多一個人燒香都是好的。當然前提是徒弟要骨好格優品德佳,不然收了何用。
可惜,在法會待了一天,混了兩餐齋飯吃,那個施長懸不是做法事就是一直被人圍著,謝靈涯連聊兩句勾搭一下的機會也沒有,只能略帶憾地回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自祈雨法會辦完后第三天,天降甘霖,干旱地區人民歡呼雀躍。
而雖然下雨后供水漸漸恢復正常,但是抱觀的水井已經打出了名氣。
這些天老水井也著實爭氣,那麼多人取水,也沒有斷絕過,不愧是測算過方位。
等到供水完全恢復后,非但有附近居民閑暇無事繼續到這里乘涼、聊天,還有那麼一撮人,接著來打水。
一問之下,竟有大部分是好茶之人。
他們這些天吃過這里的水,平時喜歡品茶所以對用水等細節也有講究,品得比較細,都覺得水是難得的好水,所以即便供水恢復,也樂意來打水。
剩下一些,也基本是覺得井水可口的。他們這些人,都以抱觀的名字來稱呼水井,它抱井。每天最遠甚至有從另一個區過來背水回去喝的。
謝靈涯當然不會因為旱災過去了,就不讓人打水。
這麼一來,居民們是開心了,謝靈涯卻不怎麼好。
經過這段時間的悉,他也習慣了抱觀簡單的事務,就是這幾天不知怎麼老睡不好,還做夢。
做夢也就罷了,偏偏夢到王靈往面前一懟,天天如此。
謝靈涯向來心大,這下也不得不多想了,“大神啊大神,這是托夢嗎?可是您到底想告訴我什麼呢,您就比個中指,啥話也不說,我怎麼知道是要干啥。”
謝靈涯在筆記里找了一下有沒有類似況,還上網搜夢到王靈是怎麼回事,可是好像都沒有和他一樣的況。
想了半天,謝靈涯做了個無奈的決定,去問問太和觀的道士。
——沒辦法啊!他沒學解夢,實在是猜不出這個夢的意思!
不知道太和觀的人能不能給他打個折,雖然他不是道士,好歹也是抱觀的人,大家同屬道協。而且去那兒,說不定還能再見到施長懸呢!
謝靈涯正收拾東西,準備去太和觀呢,賀樽來了。
賀樽:“謝老師你去哪兒啊?”
謝靈涯當然不可能說自己去別的道觀解夢那麼丟臉的事,往他后看。
賀樽:“別看啦,我今天是一個人來的。”
說好的帶室友一起來上香呢?謝靈涯問道:“你怎麼的,不會又見鬼了吧。”
賀樽傻笑道:“那我得多倒霉啊!”
謝靈涯:“所以你來干什麼的?”
賀樽:“我叔叔家鬧鬼啦!”
謝靈涯:“……”
賀樽:“我一個堂叔,就住在杻,最近全家人天天做噩夢。他本來是不信這些的,還跑去做檢查、檢測旁邊的環境,結果都沒問題。我就建議他請您上門給弄弄,徹底解決一下。”
弄弄?弄什麼弄啊,謝靈涯這兒自己還困擾著呢,哪有空管別人,他都想說不然咱倆一起去太和觀了。
賀樽興高采烈,看謝靈涯正在考慮,說道:“謝老師,我先給祖師上個香啊。”
要上香謝靈涯當然不能拒絕,把他帶到配殿,了三炷香出來。
賀樽把香點了,在手里,彎腰一拜,結果起一看,三炷香齊刷刷從中間斷了。
賀樽頭皮一下炸了一般,“謝老師,這怎麼回事啊!”
他雖然不懂這些,但是這種況,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事啊!怕是不祥之兆!
謝靈涯也忙道:“我再給你拿三支,不多收你香錢,哎我可沒有故意賣偽劣商品。”
賀樽:“……”
謝靈涯又拿了三支香出來,這回他自己來點燃了,然后扇滅火,剛扇了兩下,這香竟然也齊齊斷了!
這回連謝靈涯都覺得不對了,臉有點難看,他聯想到自己做的夢了。
賀樽還在害怕地說:“我是不是哪里冒犯祖師了,謝老師?”
“不關你事。”謝靈涯把香放開,合掌對神像道,“祖師爺,您到底有什麼指示,能不能明示一下啊?”
“謝老師。”賀樽忽然弱弱地道,“您看,祖師上是不是……”
謝靈涯一看,賀樽指著的是神像側面某,剝落了一塊。他轉到后面看,這才發現后頭斑駁得更嚴重。
抱觀年久失修,本來就有些破舊了,正殿上的瓦都殘了,不是墊了防水布說不定就雨了。現在連神像金也剝落了,謝靈涯能不狂做夢麼。
——祖師爺這特麼是發任務了啊!!
謝靈涯一下子明白了,又點了三支香,念道:“大神,我一定給您把神像修整好,”他看了一眼香,咬牙道,“兩個月。”
這一次,直到他小心翼翼把香進香爐,三炷香都毫發無損。
瞬間,謝靈涯和賀樽都有些發寒,謝靈涯還好,膽子夠大,賀樽幾乎發抖,更加敬畏了。謝靈涯覺得幸好自己沒告訴他,這幾天都夢到了靈大神。
謝靈涯雖然夸下海口了,但本沒有頭緒上哪弄到錢。他廣開財源的計劃才開始了第一步而已,目前抱觀每個月的總收刨去開支,本不剩多,還得攢錢招道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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