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想笑便笑，隨心所方能快活。”

“快活？”舉幾乎是順口便反問道：“那衡郎快活嗎？”

問完，自己都覺得好笑，名士之流放浪形骸，縱山水，怎麼會不快活？

意外的，衡瀾之只是笑了笑，卻沒有回答。

他摘下舉的面紗，莞爾一笑：“荊釵素裳，卿卿如此別有風姿，再長大些定可名傾華陵。”

長大？這真像是父兄的口吻。

舉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在面對慕容灼的投懷送抱時，除了驚豔，心幾乎平靜無波，那時便心知肚明，對於男之事已築起了一道城防，甚至對於男子的靠近會有本能的恐懼。

然而……

衡瀾之！

清風皓月，高山流水，總是容易讓人放鬆心，卸下防備。

深深吸了口氣，輕聲道：“衡郎不該以卿卿喚我。”

衡瀾之偏頭一笑，心道：這郎憋了若久的話終於還是說出來了。

他的表越加溫道：“我心悅爾，是以卿卿，不會有錯，但卿卿喚我衡郎，卻是不對的。”

舉總覺得哪裡不對，心中神仙一般的衡瀾之好像不該如此。

但見對方神態高雅，君子風骨，讓不敢挑半點錯。

忍住窘迫，強裝淡然道：“君出自華陵衡氏，喚君衡郎有何不對？”

衡瀾之淺笑：“我只喚氏阿舉一人爲卿卿，然衡氏子弟卻是無數。”

也就是說，衡郎不足以彰顯他的獨特？

見舉兀自糾結，衡瀾之眼中玩味更深。

“茂弘等一衆好友皆喚我之名。”

瀾之嗎？

舉沉默不語，不明白，衡瀾之這等人對表現出如此態度，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哎！豆蔻芳華，無邪妙齡，阿舉何故如此啊！”

阿舉，何故如此？

衡瀾之的嘆息夾雜著哀傷，重重在了舉心頭。

垂下了眼簾，黯然呢喃：“風雨催，人早已遍鱗傷，心上負著永世的枷鎖，如何還能無邪如初？”

自若如衡瀾之，聽到這番話也不由得心頭一震。

這個十四歲的郎，被家族若明珠，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眼底深藏的痛又是那樣的深刻，毫無作僞。

衡瀾之想勸不要被枷鎖束縛初心，可話到脣邊，連他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哎……”

他終是沒再說什麼，留下一聲長長的嘆息，轉離去。

古雅的馬車即將行駛出巷外時，忽然又停了下來。

奴僕跳下馬車跑到舉邊，恭敬作揖：“郎，我家郎君命小人前來相問，明日他將應邀去潁川邵公的別苑，去參加一場清談會，未知郎可願意同行？”

“我？”

舉愕然向前方的馬車。

參加潁川邵公的清談會，就是逸之流也未必有這個資格。

衡瀾之給予的可說是天大的殊榮。

衡瀾之，無論你何所圖，你確實給予了我我最需要的幫助。

舉向著馬車屈膝一福，對傳話的奴僕道：“告知你家郎君，明日舉必當赴約。”

目送著馬車遠去，玉辭急忙跑了過來。

“大小姐，衡家郎君應不會把您喬裝診病的事傳揚出去吧？”

舉出神地著，由衷讚歎：“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嚮往之。衡氏瀾之，真非塵世中人。”

前生蕭鸞將武安公主許配給他，實在是莫大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