僮僕將兩枚刻著寒梅的小木牌呈到了衡瀾之手上。

隨即，另外一名僮僕手中提筆，疑地看著舉。

“不知這位小郎姓名？”

舉的視線在聞知館一掃而過，淡淡一笑，道：“謝無音。”

僮僕心中疑，將這個名字記錄在了來往名冊上。

直至衡瀾之帶著舉進了苑，他才皺著眉頭問道：“謝無音，這名字好似從未聽過，你們可曾聽過？”

其餘十一人面面相覷，皆是搖頭。

“謝無音？大象無形，大音希聲，大雅無音麼？”走在鬱郁竹廊下，衡瀾之饒有興致地瞥著舉，直至看得神有些窘迫，方纔一改戲謔，溫一笑，道：“嗯，此名甚好，甚好！”

舉莞爾一笑。

聞知館苑之大遠超出了舉的預想，單是一梅臺，中央的品琴坐席便可容納百餘人。

在品琴席的左右兩邊各有一小軒，過低垂的珠簾白紗，約可看見裡面掛著梅花圖，設有琴案，放置著濯手木盆、香爐等件。另外還各站了兩名婢。

而在品琴席最前排設有五個品評席。

能坐在那裡的人或是在琴音品評上有著獨特的能力，或是在琴階名錄上位次高於參加競琴的兩人。

因爲衡瀾之在聞知館的超然地位，有人自覺要將品評席讓出，可他只是微笑致謝後，便帶著舉坐在了末位。

“哎？坐在衡大家邊的是何人？竟能得他如此看重。”

“看樣子似乎十分年，恐遠不足弱冠吧？”

“好生華貴雅緻的風韻，也不知是哪家的貴人？”

……

竊竊私語不絕於耳。

舉心中開始有些後悔，不該跟著這樣一個大人來此。

“賀曠和葉君常到了！”

忽然有人小聲說了一句。

隨著兩人各自揹負琴囊走進了梅臺，廳堂瞬間一片悄然。

兩人走到各自的琴軒前，相隔甚遠，彼此拱手。

軒婢將珠簾白紗扶起，兩人便各自走對立的兩琴軒。

由婢服侍著下外衫，在木盆中濯洗雙手，換上薰過香的素袍，在婢將琴案前的香爐焚起之後，兩人方纔各自就坐。

品評席中，一人高聲說道：“兩位琴士，可都準備妥當？”

“是！”賀曠與葉君常同聲一應。

“好，主方賀曠，琴士名錄四十位，從方葉君常，琴士名錄三十九位，本場競琴首共曲定爲《綠水》，第四篇，兩位可有異議？”

共曲，便是兩人彈奏同樣的曲子。

“無異議！”

“無異議！”

“好！那便依照規制，從方，琴士葉君常先。”

品評師話音落下，偌大的梅臺之便悄無聲息。

“咚……”

琴音如山澗水滴，滴滴打落石上，叮叮咚咚越來越連續，直到最後彷彿匯聚了潺潺溪水，一路泠泠河，化作滿目綠水悠悠。

舉閉目凝神，心中暗暗爲葉君常的琴藝絕。

這琴曲《綠水》共有九篇，韻律其實相較簡單，並不如何繁複，尤其今日所定的不過才第四篇，算是十分基礎的曲目。

可正因爲曲子簡單，才更考究指法的功底與琴音中所能奏出的意境。

葉君常，著實當得起琴中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