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頷首：“仵作是世子爺的人，那日我在四姨娘的院子裡幫忙的時候，問過那些下人，仵作都問了什麼問題，說了什麼話。我當時聽那些下人說，仵作說了，四姨娘是上吊而死的，心中以爲仵作並未察覺到什麼。可是如今想起來，那仵作只說是上吊而死，卻並未說過，是自縊還是他殺……”

柳夫人的臉愈發難看了幾分：“如今想起來，那仵作問過的問題，卻覺著，仵作當時定然就已經察覺了什麼，只是並未講明，興許暗中同世子爺稟報過了。當時仵作問過丫鬟，窗戶爲什麼是打開的？”

琳瑯一驚：“那世子爺豈不是已經知曉……”話說到一半，卻急急忙忙捂住了自己的。

柳夫人沉了半晌，卻是搖了搖頭：“不，若是世子爺已經斷定四姨娘的死與我有關，定然不會這樣無於衷。如今定然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是我所爲，且下午去藥廬查問那藥方之事，多半也是阿自作主張的。”

柳夫人將手中的錦帕作一團：“世子爺整日不在府中，定也沒有太多力過問這後院之事。既然是阿在查探，多半是將此事吩咐給阿的。只是不知，今日這藥方子的事，阿同世子爺稟報過沒有。”

說完，又頓了頓，眼中閃過一道濃烈的殺意：“阿有沒有將此事稟報給世子爺，倒是可以試探試探。只是不管有沒有，阿，卻是斷然不能留著的了。留下去，勢必會爲禍患。要想法子，殺了滅口。”

蘇婉兮卻是毫不知，已經被藥廬之中的大夫給出賣了，更不知，柳夫人已經下定了要除掉的決心。

如今最爲苦惱的，卻是應當如何面對葉清酌。

因著方纔那意外，一想到要面對葉清酌，心中就有些不自在。

“阿！阿！”偏生就在蘇婉兮糾結不已的時候，正屋卻又傳來了葉清酌的聲音：“煮茶。”

蘇婉兮吐了吐舌頭，這纔想起來，今日葉清酌回來之後，連茶也沒有煮。

慌慌忙忙走到正屋門口，在門口站著深吸了一口氣，才走了進去，葉清酌卻是沒有看，手中捧著一封書信，正在同輕墨說著什麼。

蘇婉兮稍稍鬆了口氣，急忙打水煮好了茶，將茶端到了葉清酌的手邊。

葉清酌擡起頭來看了蘇婉兮一眼：“要的書找到了？”臉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平淡得不能再平淡。

蘇婉兮頷首應著：“找到了。”

葉清酌就低下了頭，不再多言。

蘇婉兮心中長長地嘆了口氣，卻原來，只有一人在矯著。葉清酌就沒有將先前發生的那件事放在心上啊……

心中有總鬆了口氣的覺，卻又不知從心裡哪個角落，生出了幾分失落來。

屋中只剩下葉清酌翻著信紙的聲音，蘇婉兮在想著，要不要將那迷藥的事告訴給葉清酌，只是還未想出結果來，外面就傳來了月晴的聲音。

“世子爺，柳夫人院子裡來了人，說柳夫人病得厲害

，想見一見世子爺。”

葉清酌眉頭輕輕一蹙，眼中閃過一抹不耐煩：“病了就找大夫，我又不是大夫，見我做什麼？”

話雖這樣說著，卻也終是站起了來，去了柳夫人的院子。

柳夫人懨懨地躺在牀上，面雪白，不停地輕咳著，似是十分虛弱的模樣，目定定地瞧著葉清酌，閃爍著淚，似有千言萬語要訴的模樣。

“請大夫了嗎？”葉清酌問著。

柳夫人搖了搖頭：“最近這院子裡發生了太多的事，妾瞧著後院的姐妹一個接著一個的沒了，心中害怕，鬱結之氣堵在心中出不來，夜夜輾轉難眠，因而才病了。妾想著，這病怕是心病，大夫來了，恐怕也沒轍。”

說著，聲音便帶了幾分哽咽。

“怕？怕什麼？”葉清酌目落在柳夫人的臉上。

柳夫人雙目無神，嘆了口氣：“妾總覺著，這麼短的時間，後院的姐妹就沒了好幾個，怕是有人在背後搞鬼，如今後院只剩下妾一人，妾怕，遲早有一日，會到妾。”

蘇婉兮立在一旁，聽著柳夫人的話，卻是微微瞇了瞇眼，細細打量著柳夫人的神，心中暗自揣測著，柳夫人這副模樣，究竟是真的，還是裝的？

“胡言語些什麼，四姨娘是上吊而死，大姨娘是自己瘋了墜湖而死的，這怎麼會是誰在背後搞鬼？你就是心中憂慮太重而已。”葉清酌神冷淡。

“興許是吧。”柳夫人咬了咬脣：“這段時日院子裡一直不怎麼消停，妾想著，要不請個得道高僧府來做一場法事，一則超度亡魂，二則，妾心中也稍稍寬些。”

柳夫人說著，擡起眼來向葉清酌，眼中帶著祈求之。

葉清酌沉了片刻，方點了點頭：“你做主就是，只是這法事在咱們院子裡做一做就是，莫要弄得人心惶惶的。”

柳夫人連連應著：“妾明白的，多謝世子爺。”

葉清酌又陪著柳夫人說了會兒話，才離開了柳夫人的院子。蘇婉兮低著頭，有些心不在焉地模樣。

夏末的夜裡，蛐蛐和青蛙都得十分的歡快。

蘇婉兮想著自己的心事，渾然沒有察覺到本在前面走著的人突然停了下來，一下子就撞到了葉清酌的背上。

蘇婉兮猛地彈了開去，連連道著歉：“世子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滿腹懊惱。

“在想什麼？”葉清酌低著頭著蘇婉兮，蘇婉兮提著燈籠，在燈籠的映照下，倒愈發顯得容絕麗，比尋常時候更多了幾分神。

蘇婉兮渾然未覺，聽葉清酌問起，便索老老實實地回答著：“奴婢在想四姨娘的事……”

“哦？可是有什麼線索了？”葉清酌笑了起來，這丫鬟莫不是上一回查探雪夫人的事上癮了？

蘇婉兮咬了咬脣，聲音帶著幾分不確信：“奴婢疑心，四姨娘的事，是柳夫人所爲……”

話已經說到了這裡，

蘇婉兮便將今兒個發生的事一腦兒同葉清酌說了，末了才又道：“可如今除了那一張藥方子，奴婢也並沒有其它的證據。”

葉清酌頷首，問著：“下一步，你想要從何查起？”

蘇婉兮沉了片刻，輕聲應道：“奴婢想再去問一問四姨娘院子裡侍候的丫鬟，瞧瞧能夠問出什麼線索來不。”

“嗯。”葉清酌低低應了一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倒有些讓蘇婉兮不著頭腦了。葉清酌復又擡腳往前面走著，半晌纔開口道：“你自個兒小心些就是。”

第二日，蘇婉兮果真就聽聞柳夫人請了幾個和尚府來做法事，法事設在府中的佛堂之中，據聞要設夠七日。

蘇婉兮聽了，也只淡淡一笑，並未放在心上。

葉清酌去了營中，午時從營中回來，只是茶都尚未喝上一口，正院中就派了人過來：“世子爺，宮中傳來消息，說珍妃娘娘病了，傳王爺宮侍疾。王爺讓世子爺也換好裳，一同宮去。”

葉清酌聽聞消息亦是一愣，連忙了蘇婉兮給他換了宮的朝服，就匆匆忙忙走了。

蘇婉兮將屋中收拾了一番，纔出了正屋，茶廳門口值守的是月晴，月晴見著蘇婉兮出來，拉了蘇婉兮問道：“我瞧著世子爺走得那樣慌張，且面焦急，可是出什麼事了？”

“聽聞是珍妃娘娘病了，傳王爺宮侍疾，王爺讓世子爺也同去。”蘇婉兮應著。

“怪不得。”月晴嘆了口氣：“珍妃娘娘是王爺的生母，世子爺的親，自是應當去的，以前珍妃娘娘子骨康健的時候，也時常來咱們府上，倒是個和善的，對世子爺也極好，這兩年年歲大了。”

蘇婉兮頷首，聽月晴的話，那珍妃娘娘與葉清酌的關係應當不錯，也難怪葉清酌這樣慌。

只是蘇婉兮卻沒有料到，葉清酌這一進宮，卻是一夜未歸。

蘇婉兮心中掛念著四姨娘的事，見葉清酌一直未回府，便去了四姨娘的院子中仔細詢問了院子裡的小廝和丫鬟，耗費了一整個下午，一直到天都黑盡了，纔將院子裡的小廝和丫鬟盡數問了個遍，卻仍舊一無所獲，只得悻悻而歸。

走到半道上，就瞧見一個有些面生的小廝提著燈籠迎面跑了過來，了蘇婉兮的名字：“阿姑娘，總算是找到你了。”

蘇婉兮有些奇怪：“怎麼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那小廝著氣道：“世子爺回府了，如今正在佛堂裡面陪著柳夫人做法事呢，讓小的來找阿姑娘過去。”

蘇婉兮聞言，暗了一聲糟糕，在四姨娘的院子裡待得忘了時間，卻是將葉清酌拋之腦後了。

心中想著，就往前面走去，卻突然醒過神來，葉清酌說在佛堂，卻是不知道佛堂在何，忙問著那小廝道：“佛堂在哪邊？”

“在府中西邊，出了院子往右，走完那雕花長廊，再左拐，穿過那竹林便到了。”小廝同蘇婉兮指了路，蘇婉兮連連道了謝，快步朝著佛堂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