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大廳,如春拿一塊棉巾了主位的桌椅讓知若坐下,才對站兩排的齊八家的一眾大大小小冷笑道:“你們拿尹家的月錢可不是來做主子的,還真以為姓齊的都可以到這鶴園里來當家作主啊?我們府里和莊子上都有不姓齊的呢。”
給可靠又得重用的奴仆賜主家的姓氏在大郢朝不見,當年的大將軍王府也有幾個,比如現在在城梅莊上的莊頭齊伯。那些人雖然還是奴仆,對主家人來說可比什麼隔了幾萬里的小旁支要親近。
齊八一張老臉漲紅紫:“好一個尖牙厲的刻薄丫鬟,就算我們不是主子,是客人,也不到你一個奴婢來指手劃腳,我侄孫都還沒說話呢。”
知若端起如冬遞過來的茶,面無表地瞥了齊八一眼,茶壺茶杯都是他們馬車上帶下來的,鶴園里的茶也不知多久沒洗了,都蒙著一層灰。
齊八被那輕飄飄的一眼看得越發不安起來,見過知若兩次,都是一臉無害地坐在芊昕郡主邊,雖然沒有同說話,但都有地對笑笑。也打聽過,說這大姑娘溫和不知事,子好欺,一點都不像芊昕郡主那樣明犀利。
所以當知道這鶴園給了知若作嫁妝后很是開心,秋家不在京城,芊昕郡主也不好總是跑到已嫁兒的嫁妝院子來不是?等下次哪個大管事來送月錢的時候,要讓那人轉告知若一下,最好一次將一年的月錢和打理、修葺院子的費用送過來,免得大老遠的麻煩,也耽誤事。
正抱著對未來生活的好期呢,沒想到尹家出事,尹知若為了不牽連這麼快就跑來理掉京城里的產業了。
這也就算了,若能討價還價要來一些如意的“補償”也不錯,可是偏偏那日為擺尹家牽連說的一通話不知怎麼的這麼快就傳到了尹知若耳邊,現在怎麼辦?
知若眼里那冷冷的嘲諷之意讓齊八冷不丁打了個寒,怎麼覺得面前這位大姑像換了個人似的,雖然仍是一句話都還沒有說。
除了出門去“研究學問”的齊大郎,齊八的其他幾個兒子媳婦孫子孫都在,看那樣子,有剛睡醒的,有剛喝了小酒的,有兩個的被來的時候還一臉不樂意地嘟囔說耽誤們繡花換銀子,直到聽到是主家人來了才白著臉閉了。
知若呷了一口茶,涼涼道:“這宅子我已經理了,沒必要跟你們說什麼理由。上個月給你們的三個月月錢和各項費用也不用你們還回來了,就算幫襯你們一下,給你們住一月客棧吧,一個月的時間也夠找地方住了。誒,別急,要耍潑對著我沒用,我不吃這一套,直接讓人將你們扔出去就是,反正現在尹家也不需要什麼名聲了,何況是同我們尹家、同我娘毫無關系的人?當然,或許你們可以等一會兒景王爺他們過來的時候再鬧,他們說不定肯幫你們呢。”
齊八幾人剛要張起的閉上了,“現在尹家也不需要什麼名聲了”?他們之前靠那麼點不知道有沒有的關系求到京城來,倚仗的不就是“名聲”二字?越是大戶人家越講究名聲,他們怎麼說也是姓齊的。
可是現在,芊昕郡主死了,他們這些姓齊的所謂“遠親”距離芊昕郡主已經出嫁的兒尹知若就更遠了,甚至之前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更別說人家一開口就丟了一句“不需要名聲”,那他們還能倚仗什麼?耍賴?尹知若帶來的人可不,還多是碧泉莊上那些五大三的魯大漢,要將他們“扔出去”太容易了。
至于等景王爺來了再鬧之說,除非他們壞了腦子,他們是什麼人,敢擾了王爺的大駕?
“大侄……侄孫,我們怎麼說也……也是您外……”齊八還想著頭皮套一下近乎,結果知若才冷笑一聲,就再也說不下去了,怎麼覺得這位所謂“溫和好欺”的尹家大姑比芊昕郡主還難忽悠?那雙冷冷的眼睛好像能把人的心都看穿似的。
知若冷哼了一聲:“我勸你們還是趕收拾包裹走吧,最好從后門走。待會兒過來的人中有一位何大人也是從你們徽州過來的, 你們在那邊犯下的事他好像很也清楚哦,若是一不小心撞上,再一不小心給對上號,……”
齊八一家在徽州犯下的什麼事,同樣來自徽州的何毅清楚不清楚知若不知道,反正只知道個大概,并不知細節,也是前世在秋家聽說的。好像就是因為他們為了錢財失手打傷了什麼人,結果聽說那人大有來頭,且傷勢很重,要死了,他們害怕被抓去斬首才跑到京城來“投親”。
據說他們后來知道那個大有來頭的人本沒有傷,不是他們打的那個人,只是傳來傳去套錯對象了,正好又不知從哪得了大筆財產和兵書,這才“錦還鄉”回了徽州。
知若相信,不管這會兒他們知道不知道“套錯對象”的事,聽到那件人命案還是會很害怕。果然,齊八的兩個兒子首先就嚇得“噗通”兩聲跪倒在地:“姑饒命,姑饒命,我們馬上就走,求您放過我們。”他們才不要被抓回去坐牢砍頭啊!
齊八也是差點嚇尿了,他們打人的時候用破麻袋套住了那人的臉,應該沒有人知道,他們也是聽說對方來頭太大,怕府查得了終會出馬腳,這才全家逃跑。這位尹家大姑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府已經查到他們了?事都傳到京城里來了?
完了完了,難怪說什麼等王爺他們來了再鬧,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齊八跳了起來:“快,快收拾東西從后門走,三丫,去你爹常去的那家春月茶樓上他,我們在城門口土地廟匯合。”
在這些人手忙腳的時候,阿祥站在門口跟如春點了點頭,如春彎下腰在知若耳邊輕聲說了一句:“阿祥那邊尋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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