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安早就想到他會有此一問，可這不是不敢說實話麼。

“奴婢……”剛開了頭，就被打斷了。

“九表兄說你了奴籍，武英也跟我說你已經有了戶紙，就不要自稱奴婢了。”他話語溫婉，全不似一個十三四歲的年。

隨安想起自己了奴籍還有一份表爺的功勞，這樣說來，自己不僅欠了褚翌一點，還欠了王子瑜一點。這一點加一點的，眼瞅著就要變一大點。

想了想，仍舊依照先前編造的說了出來：“那賊人把我抓了，問我皇宮的位置，我也不知，就胡指了，可他們非要帶我去……，我指錯了地方，后頭兵也追了過來，他們便將我打暈帶出了城……，后頭再醒來，就到了富春，在一家書肆落了腳，扮作伙計，替那老板招呼客人……”

說完就閉了，中途說到被打暈的時候本應該出幾滴眼淚渲染一下悲痛的，可心里求爺爺告的就是哭不出來。

王子瑜遞了杯水放到跟前，輕聲道：“不用怕，我們會把東蕃人趕出大梁。”

說實在的，隨安沒怎麼怕。

要是這點膽子沒有，也不敢只一個人上路了。

可這會兒也只能順著王子瑜的話說：“嗯。”

王子瑜又問在書肆的況，這個不用扯謊，隨安便一五一十的答了。

“這麼說來，你今日出來，是為了接你東家跟他的家眷？”

“是。”

“隨安，”他喚了一聲，見抬頭看著自己，笑了笑道：“若是你是個男孩子，在書肆做活靠勞力賺錢我還要高看你一眼，可你別忘了你是個子。”

隨安不樂意聽這種話，反駁道：“可我之前也做的好好的。”

“那是之前，也有巧合的分，單說你東家的家眷過來，你是依舊在書店做伙計還是在后頭伺候人？你也說了，那東家的孩子才滿月，若是東家支使你去照顧，你去還是不去？”

那他先前也不是招的老媽子，再說若是談不攏，大不了走人，到時候另外找份工就是。

可這種話說出去就顯得氣勢弱。

王子瑜見不說話，可面上淡淡，顯然是心里不服，輕輕一笑：“你在褚府也呆了幾年了，褚府在上京世家里頭算是好的了，可哪年不填些人命進去？這些人里頭固然有自己作死，也保不齊是旁人陷害，但死都死了，活著的不是還照常活著？大家族里頭這還是有規矩拘著，小門小戶里沒有規矩，東家說你了東西，你能找著幫你說話的人？再者男有別，你就篤定你的裝扮沒人認出來？”

隨安被他說得臉上火辣辣的，若是沒人認出來，王子瑜也不會坐在這里了。

出了褚府以后就覺得自己運氣棚，沒想到這才混了幾個月就混不下去了。

不過總是遇見王子瑜要比直接面對褚翌好。

再想想前些日子那拿著書過來想讓抄的，那次要是貪圖錢財，后頭被抓的可能就是了，到時候不拘哪個衙門一關，命丟了也沒人知道。

個人之力面對國家機，自是沒有扛鼎的本事。

這樣一想，臉上的表就慢慢的了。

王子瑜一直關注，見狀就道：“還有一事，你恐怕不知，九表兄安排你父親進了府。”

這話猶如天雷，炸的隨安頭暈眼花，要不是坐著，說不定這會兒都能倒了。

“我也是才知道沒幾日，的況不清楚，但九表兄對你被擄一事頗為疚，因此留下你父親照顧也不是不可能。”

難怪寫了那封信卻沒靜，隨安的心涼了半截，本沒聽見王子瑜說褚翌疚的話，只想著萬一褚秋水發現自己不在褚府，說不定要哭淚人，天天以淚洗面，偏李松不在，連給他拿主意的人都沒有。

欠著褚翌跟王子瑜的，那還能說是愧疚，可到了褚秋水這里，隨安就有點悔恨了，自己固然不樂意給褚翌當通房姨娘，逃跑之前也很應該跟褚秋水個底兒，褚秋水就是再不靠譜，那種父逃命的時候總該上心吧！偏腦子發熱，膽氣沖天……

見落了淚，王子瑜心里一松，他是不想迫，但見的樣子，似是覺得不靠旁人就能過的很好，也不想想這個世道子討生活哪里有那麼容易。

隨安正自愧悔，眼前突然遞過一方帕子，連忙側，拿了自己出來眼淚：“多謝表爺告訴我這些。”

王子瑜聽著表爺還是覺得有些刺心，不過既然這是他跟隨安的緣分，也就不再執著多想，反正來日方長，因此徐徐勸道：“你也不用太擔心，既然知道了你父親的消息，你又了籍，總有團聚的一日。只是那書肆你頂好還是辭了，若是擔心生活沒有著落，我母親在富春有一個莊子，臨著道，不算偏僻，你先去莊子上，等你父親到了再做打算不遲。”

隨安忍住眼淚，“多謝表爺，我還有些銀子……”

“坐吃山空的道理不用我說你也懂得，再說那莊子，你也不過是去住其中一間，若是不好意思，不如就替我做點東西吧。我父親那里有些孤本，既為孤本也是珍品，年歲長了，紙張脆的像枯葉，我本想抄一份，卻一直沒得時間，你是孩子，又一向心細，來做這件事最好。”

連臺階都搭好了，隨安幾乎無其他路可走，便站了起來，微微屈膝，斂衽行禮道：“多謝表爺。”

王子瑜笑著起相扶：“這才對。”

兩個人重新坐下，他便問：“九表兄那里你是怎麼想的？”他心里的并不想告訴褚翌。

“還請表爺幫我瞞一二……”抿低眉，咬了咬牙，臉上的愧無法遮掩：“還有我父親那里，希表爺能夠，能夠幫我們父早日團聚。”

王子瑜心愿得償，含笑看了一眼：“此事并不難辦，你放心。”說著站了起來，低聲道：“我還要趕回上京，便將我的一個侍從小順留給你。你將書肆那邊的事都了結了，再好好的回莊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