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倒也乖順，宋燁既然三番四次的提醒，想來不是空來風，肯定是得了什麼消息。

　“公子？”吾谷低聲喚著，“您怎麼了？”

　怎麼發起愣來了呢？

　“我覺得，宋燁估計是知道點什麼，但又怕我擔心，所以才會這般遮遮掩掩！”長安撇撇，心里有些不踏實，“走吧！”

　吾谷一怔，“這才剛從栽月宮回來，您又要去哪？”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嘛！”長安橫了他一眼。

　吾谷：“？？”

　借了什麼？

　反正不會是銀子。

　但凡是這些金黃銀白之，到了他家公子手里，就甭想再吐出去！

　果然，自家公子要還的，不是銀子。

　而是，書！

　“喲，總算是良心發現，想起來要還我了？”丁太傅輕嗤兩聲，寶貝似的接過《西域雜談》，仔細的翻了翻，確定沒有缺頁，這才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

　長安啃著果子，一屁坐在了椅子上，“這話說得？我說了是借，肯定是借，還能私吞了不？何況這東西，看完就了事，我收著又有什麼用？難不還要當傳家寶，傳給子孫后代？”

　“怎麼，我這東西……你還瞧不上眼？”丁太傅滿臉鄙夷的瞧著。

　哎呦喂，看把能的。

　“不好意思，真的沒瞧上。”長安嘿嘿一笑。

　這可把老頭給氣著了。

　“這有眼不識金鑲玉！”丁太傅哼哧哼哧的，默默的將自己的寶貝書冊，收進了一個匣子里珍藏著。

　長安翻個白眼，“就這，還金鑲玉呢？這世上最最珍貴的東西，不是你這放在匣子里的，被藏起來的東西，那只能算是死，只有全天下人都能瞧見的、聽見的，那才是真正造福天下人。”

　“你、我……”丁太傅忽然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的著眼前的長安。

　他是真的沒想到，這些話竟是從的里說出來，誰能想到這頑劣不堪的家小公子，丞相府的寶貝疙瘩，居然會有這樣的覺悟。

　尋常人尚且沒有，何況是長安……

　“你什麼你？我什麼我？說得不對嗎？”長安輕嗤，“你們這些老古董，就只知道躲在屋子里，日看這些條條框框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好。”

　丁太傅瞧著，“公子喜歡外面的花花世界？”

　“喜歡，是個人都喜歡，就你那些看的東西，不也是一代代的，傳下來的嗎？那日待在屋子里，能寫出什麼來？日不是蜘蛛就是老鼠，估著連外頭的螞蚱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吧？”長安說得頭頭是道。

　還真別說，這些話說得雖然混不吝，可的確句句在理，讓人無可辯駁。

　實踐出真知，就算是書冊上的東西，那也得行萬里路，見萬里河山，才能寫出來……

　“丁老頭，不要一味的依賴這些東西，還是多出去走走吧！”長安啃完最后一口果子，吾谷趕手接過了果核。

　丁太傅坐定，“我總覺得你今兒過來，不是來還書的，是別有目的吧？”

　“你還真說對了！”長安裹了裹后槽牙。

　吾谷趕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打開來便是一小包的瓜子。

　“還是吾谷最懂我！”長安笑盈盈的嗑著瓜子，“丁老頭，我其實就是想問問你，對于此番事，你有什麼看法嗎？”

　丁太傅不上朝，所以很多事兒，都是在心里的，他自知頑固，懶得跟朝中那些人計較，便也不再多事。

　可現在呢？

　長安回回都來尋他“麻煩”，每次都是家國大事。

　“說來也奇怪，你爹是個丞相，你不去找他，何以每次都來找我？這宮里宮外但凡有個風吹草的，你就往我這兒跑？”丁太傅真是愁啊！

　這要是讓川河那個小氣鬼知道，八會來找他麻煩吧？

　“我爹呢，牽扯到了利益，雖然是自家老父親，可有些事兒還真是不好說，他有私心！”長安笑了笑，“有些話，他不會如實告訴我，一則是擔心我，一則是擔心他自個。”

　丁太傅豎起大拇指，“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

　“你不一樣，你什麼都沒有，朝上文武百跟你都沒牽扯，你就一腦袋的書，說的話，也都是旁觀者清。”長安嗑著瓜子，啐一口瓜子皮，“我說的沒錯吧？”

　丁太傅頓了頓，“什麼……我就一腦袋的書，什麼都沒有？”

　“有錢不？”長安問。

　丁太傅一怔。

　“就你那太傅府，我都進去瞧過了，連個庫房都沒有，窮得叮當響，你就靠著這點俸祿養家糊口吧？府里就那麼幾個奴才伺候著，瞧著真是寒磣！”長安將他嫌得一文不值。

　丁太傅輕嗤，“金黃銀白，豈能與……”

　“你不吃飯？不喝水？不穿服？不住房子？”長安四個問題，震得丁太傅啞口無言，“人活在世，先得活著，你吃不飽穿不暖的，哪兒來這麼多書冊給你看？”

　丁太傅哼哼兩聲，坐在那里一聲不吭。

　長安將一把瓜子塞進他手里，“你能坐在今兒位置上，是因為你讀的書多，其后福澤子孫后代，但你若是平民百姓，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得到這樣的好日子？人啊，都得往上爬，只不過有些人知足常樂，有些人貪婪無度而已。”

　“你這是來給我上課？”丁太傅了手中的瓜子，倒是沒下去。

　長安喝了口水，“我怕你歷經數次宮變，膽兒變小了，忘了自個是誰，所以給你提個醒而已，你且說說，現如今的局勢……還有接下來該如何置？”

　“行吧！”丁太傅學著的樣子，默默嗑著瓜子，“既然你都說了這麼多大道理，我也就放下心理負擔，跟你說幾句己話。”

　長安繼續嗑著瓜子，“你說就是，我又不會告訴我爹，是你在背后教我！”

　“兩次宮變，我就是個讀書人，哪兒經得起這麼嚇？”丁太傅嘆口氣，“其實啊，宋墨舉兵不是沒有預兆，只不過我這長久在太學堂待著，有些話說出去也沒人信啊！”

　長安點點頭，“你之前提醒過我，皇家沒有簡單的人，尤其是宋墨，出決定了他的執念，所以這件事，也算是預料之中。”

　“皇帝為什麼允許他游走天下，還不是因為威脅嗎？”丁太傅道，“留他在京陵城，又怕他在京陵城久留，剛剛登基的時候，新帝不好斬殺手足，得留那麼一兩個，堵住史和百姓的悠悠眾口。”

　這是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