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
崔翎回頭,猛然看到皇帝一低調的常服俏生生立在門口,心中便是一驚。
連忙拉了拉五郎的袖,起盈盈拜下,“參見皇上。”
皇帝上前擋了擋,“袁五嫂何必見外,朕一早就說過了,私底下咱們還像從前那樣相,不必如此拘謹。”
雙手微擡,不期然到了那雙瑩白如玉的纖手。
他渾一陣輕微的戰慄,在心中掀開滔天巨浪,眼眸中變幻莫測,不知起了多波瀾。
但再擡起頭來時,卻又是一朵至尊至貴的高嶺之花,一塵不染,世獨立。
皇帝斂眉想,的手指這樣溫暖,好像三月裡的春風,又像四月的和煦暖。
自從上回他微服私訪之後,似乎就迷上了這小遊戲。
皇帝在還是九王之時就常來鎮國公府溜達,所以門上的人基本都還認得他。
九五之尊,親臨國公府,若是不知曉便也罷了,分明曉得貴人的份,誰又敢攔著他?是不要腦袋了嗎?
頭一回二回,爲國公府主人的袁大郎和宜寧郡主還會特特地出來迎接招待。
但皇帝直截了當地說了,他之所以一有空就想著溜到鎮國公府,就是想保留最後一塊自由的樂土,想在這裡得到從前一樣的待遇。
袁大郎思來想去,從前皇帝還不曾是皇帝之時,因他和五郎以及宜寧郡主的關係,在國公府簡直就像是大半個主人。不僅來去自如,也從來沒有人特意招待他。
就像是自家的兄弟子侄。
可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皇帝份已改,今時早不同往日。
就算皇帝還是從前親近袁家的九王,可袁家卻不能沒有自知之明繼續將皇帝看是從前的九王。
帝王的寵從來都是一把雙刃劍,能被捧得多高,就能被摔得多慘烈。
大郎是個謹慎清醒的人,曉得不能當真還像從前那樣。
但皇帝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他也不好反駁。所以便只能聽之任之,每當皇帝微服私訪,得到消息之後,他便只假裝不知。
反正皇帝其實主要還是想要去找五郎,若他真的慎重地接待,反而多事了。
自此。鎮國公府袁家的大門,對皇帝來說就是敞開的。
而五房的宅子與鎮國公府相連,因爲拆了一堵牆,在那重新闢了個月牙形的門兒,雖也做了門,但這門卻只是擺設。尋常從不落鎖。
所以,皇帝只要能進鎮國公府。自然便能夠到五房的宅子,暢通無阻。
五郎行了禮,擡頭時恰好看到皇上眼波里來不及收斂的最後一盪漾。
他心中微微有些詫異,隨即卻笑著對崔翎說道,“皇上來了,你下去準備些點心茶果來。”
時已近傍晚,天有些微黑。快要到用晚膳的時間了。
這個點,皇上應該在宮裡頭陪著太后娘娘用膳。或在皇極殿閱覽奏章。
不然崔十五新晉了芙華夫人,剛進宮沒有多久,算起來正是恩濃的時候。
皇上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五郎雖然在家人和朋友面前並不如他在坊間的名聲那樣明睿智,甚至時不時犯些傻氣,可這只不過是因爲他從不對信任的人設防。
可方纔皇帝那貪的目太過炙熱,讓他有些……
他連忙搖了搖頭,心中想道,不,不會的,皇上最是講究兄弟義,他絕不會對兄弟的妻子心懷不該有的心思。
再說,他的翎兒和皇上之間統共也就沒有見過幾回,連話都沒有說上幾句。
翎兒不只是已婚婦人,還是兩個孩子的母親,雖然的容貌確實堪稱姣麗,可皇帝可不是沒有見識的男子。
他從前特意在宮外置辦了一座園子,裡面都是朝中想要結他的大臣爲他蒐集來的絕,姿容比崔翎更出的,比比皆是。
皇帝不會因爲,而對臣子的妻子心。
若說還有別的?
五郎如今能想起來的,也就是在西北時,崔翎曾經手做過些食,還分給過當時還是九王的皇上用。
可能做出味的食,只是錦上添花的技能,還不足以支撐起一個男人對全部的慕。
就好像他,上崔翎,不是因爲的,不是因爲會做好吃的食,而是被特立獨行的格所吸引。
但這不是一次兩次見面就可以做到的,需要長久的相,纔可以慢慢會。
皇帝見五郎臉上神怪異,還一個勁地搖頭,不由好奇問道,“阿浚,你在做啥?”
他輕輕笑,“還有剛纔,你對著小珂兒喊爹,是不是我聽錯了?”
五郎看到皇帝表十分自然,就和從前一樣,眼神裡著明朗和真誠。
心事可以掩蓋,但眼神和表卻藏不住僞裝。
如果真的像他剛纔想的那樣,皇帝對翎兒有不一樣的心思,那麼看待他的眼神就不會是這樣的了。
自古君王衝冠一怒爲紅,強取豪奪臣子的妻子,這樣的荒唐事,也不是沒有過。
前朝還曾經有過搶了自己兒媳婦的皇帝,在尋常百姓家中足可以被世人口水吞噬的故事,可在帝王之家,卻不會有人記得這樣的荒唐。
還有人寫詩讚他們恩呢。
什麼是帝王?他就是法令,就是輿論,就是標準。
五郎這樣想著,不由有些暗暗愧疚,覺得自己是錯怪了皇帝。
他忙笑著將方纔的事說了一遍,“珂兒鬼鬼的,好的不學,偏抓住我的錯不放,還喚上了癮,怎麼都改不掉。”
皇帝卻輕輕一笑,“不過只是小嬰兒一時學話,也值得你張這樣?”
他輕輕拍了拍五郎的肩膀,“你放心吧,等到明兒睡一覺起來,小珂兒許就忘記了呢。反倒是你們,越張,他就越覺得好玩兒,越不改了怎麼辦?”
五郎見這段時間他顧著和皇帝說話,沒有理會珂兒,那孩子倒真的不再“老子老子”得喊了。
他想著關心則,或許這件事真沒有他和翎兒想得那樣嚴重。
崔翎很快便將準備的茶果點心送了上來,還讓人將兩個孩子抱了回去,自己則輕輕福,然後也退了出去。
屋子裡一下子就變得十分安靜。
五郎以爲,皇帝微服私訪,說不定是有什麼要的話要對他說。
他連忙問道,“皇上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皇帝垂頭飲茶,但眼角的餘卻一直都追隨著那抹令他魂牽夢縈的角。
他心裡一巨大的悵然若失,彷彿心中被生生掏空了一半,有些,有些不舒服,還有些疼。
天子出宮,並不是那樣容易的事,而且還要冒著一定的風險。
如今盛朝皇室,除了他再沒有別的男嗣留存,白王妃腹中的雙生兒中,倒是有太醫約暗示過其中有男孩兒,可到底還沒有降世。
假若他在宮外出了什麼意外,那麼大盛朝的江山就岌岌可危了。
皇帝是冒著巨大的風險,排除了重重阻撓才能出宮微服私訪的。
而他費那樣多的力氣,只不過是想地看一眼,一眼就好。
皇帝微微怔了怔,隨即笑著說道,“也沒什麼事,只是聽說孟良對你仍舊吹鬍子瞪眼睛的,就想來看看你是不是了委屈。”
他懶洋洋地歪著頭,一雙清亮迷人的眼眸上上下下打量著五郎,“看起來倒還好,也沒有無打采,看來你是經住了孟良的考驗。”
五郎心中一暖,原來皇帝是特地爲了他纔來的。
他心裡疚,話便特別得多,說著說著,便將孟夫人邀請崔翎去府上開茶會的事兒也都抖了出去。
皇帝眼皮微擡,“孟良有一對兒啊?”
隨即便就將話題岔了開去,“聽說瑀哥兒明年想要太學院?”
五郎點了點頭,“我是聽四哥提起過,好像四嫂有這麼一個打算。”
他微微皺眉,“不過太學院直送的名額有限,咱們家的已經給了大哥兒去,瑀哥兒若是想要進去,必須要經過層層選拔,靠自己的努力。”
太學院是盛朝規格最高的學府,三年一考,只有四品以上大員的直系子以及勳貴子弟纔有報考的資格。
出於對開國元勳的敬意,倒是給了幾家陪著太祖爺打過江山的勳貴公府一個便宜,每家每代都能推舉一個孩子直送進去。
其餘的人,若是想要進這家最高學府,就必須通過層層選拔。
六藝是基本,除此之外,還要掌握一門特殊的才藝,纔好讓考印象深刻。
瑀哥兒才七歲,就算到明年也不過八歲,在報考者之中,年紀偏小。
就算腦力上及得過其他人,可個子擺在那,騎上頭天然就弱了幾分,再加上才藝部分,他畢竟年,總是要多吃一點虧的。
偏生鎮國公府的直送名額給了袁大郎和宜寧郡主的長子,就是如今的鎮國公世子,瑀哥兒若是想要明年就進太學院,就必須通過自己的努力。
不然,就只好再等三年。
但這樣的難題,對於皇帝來說,卻本就不是問題。
他笑著說道,“我曉得瑀哥兒一向都有自己的 主意,他喜歡靠自己贏得勝利。但朕倒是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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