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路的侍衛很快返回。

慕容朝歌一把掀開喜帕，看向兩人：“侯府那邊況如何？”

那兩名侍衛氣怒地回稟：“公主，這一路上，我們本就沒見到任何迎親隊伍！”

慕容朝歌猛地站起，急急問：“那侯府中況如何？”

侍衛越發氣怒：“后來我們二人又去了侯府，結果卻發現，侯府已經被兵丁包圍，紅綢、紅燈籠和墻上的喜字，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被撤了下來。”

慕容朝歌的心臟一沉再沉，聽得這話，霎時如墜冰窟，雙一，借著阿木的攙扶站穩，懷著最后一僥幸道：“可知那些兵丁是什麼來路？”

侍衛道：“都是戰云揚的親衛，其中幾名副將在戰場上，屬下等都見過。”

也就是說，并非有人控制了護國侯府，故意破壞婚事了。

房間里的人也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一時間，無人敢說話。

只有嘩啦啦雨打屋檐的聲音反復回……慕容朝歌心上驟痛，似有一把利劍，狠狠刺，鈍痛順著破開之，綿延向四肢百骸，腦海放空了一剎那，隨后便被滔天的悲憤淹沒。

驀地揚手，撕了頭上大紅的喜帕，甩下這一屋子的人就跑出了門，大步邁進大雨中，從馬夫那里奪過一匹馬，揚鞭馳往護國侯府。

“公主！”

“還不快跟上！”

阿木和眾侍衛見此，連忙也上馬，追上慕容朝歌。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大雨滂沱的夜里，無月也無星，只有沿途民宅的窗子里，滲出點點暖黃的微。

大雨滂沱，雨珠打在屋頂路面上，嗶嗶啵啵作響，掩蓋住了馬蹄聲。

的鞭子死命打在馬腹上，直到這時候，還在心底奢，也許是那兩個侍衛看錯了，找錯了府邸，也許是侯府出了什麼意料之外的變故。

那個年，曾經在王城救過，許諾在京城等著，還有那一段繾綣相的時，這些都是假的嗎？

他怎麼會在這個天下矚目的時候，給了一個這麼大的“驚喜”呢？

不相信，不相信！他不會這麼狠心！要親自去看一看，親口問一問。

終于，長街到了盡頭。

前方懸掛著的兩盞燈籠下，一眾著甲的將士清晰可見。

燈籠上寫著大大的“戰”字，卻沒有了“喜”字。

慕容朝歌勒馬，一個翻踉蹌而下，看向護國侯府的大門，冰冷的雨水仍舊打在的上，浸了那一十分沉重的嫁，卻毫無所覺。

呆呆看著這座十分悉的府邸，狠狠咬了一下。

刺痛告訴，這都是真的，不是做夢。

可寧可這是一場夢。

“公主！”

阿木等人終于趕來了，侍擔憂悲憤的聲音，喚回了慕容朝歌的神智。

大雨迷離了的雙眼，一片冰冷地看向那些兵丁，嘶吼出聲：“戰云揚呢，他出來，今天是本公主和他大婚的日子，他憑什麼不來迎親？”

一甲胄的景言上前，用第一次來拜訪侯府時，那沒有緒起伏的語調說：“公主請回吧，小侯爺不會去迎親了！”

慕容朝歌抬手抹了一把臉，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的掉，冷冷道：“怎麼，他如今連見我一面都不敢了嗎？

這點膽量都沒有嗎，你他出來，我要親口聽他說！”

景言將一張紙遞至慕容朝歌面前：“這是小侯爺留給您的！”

慕容朝歌接過，低頭看去。

的確是戰云揚的筆跡，筆鋒銳利，如鐵鉤銀畫，一拒絕肅殺之意撲面而來，寫著：殘廢之，豈敢誤公主終？

還公主另擇佳婿，一生安樂！“戰云揚，戰云揚你出來！”

“戰云揚！”

“我要你親口對我說，戰云揚！”

“呵，你真真好狠的心腸……”……聲聲嘶吼，直到渾力氣用盡，嗓音嘶啞跌到雨幕之中，都能覺到嚨之中有腥甜涌。

原來，從頭到尾，他的心思就沒變過，前面那十幾日的溫馨相，也全都是在騙的吧？

慕容朝歌著手中的紙條，指骨森白一片，癲狂般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笑自己的天真，天真的以為可以憑真心打那個鐵石心腸的男子！笑自己的愚蠢，愚蠢的把一國公主的驕傲和尊嚴丟了個干凈，換來的卻是大婚之夜被拒之門外的恥辱！想著和他恩白首，他卻謀著分道揚鑣……笑罷，緩緩抬手，抓著頭頂的冠，用盡渾所有力氣，猛地丟在地上，決絕道：“好，好一個戰云揚，你既然不想娶，本公主全你！”

冠落地，四分五裂。

珍珠，寶石，飛濺泥漿之中。

“阿木，我們回北夷去，本公主不嫁了！”

“戰云揚，如你所愿，我慕容朝歌今日立誓，此生此世，再不天臨半步！”

大雨之中，曾經驚艷了整個京城的，揮鞭打馬，冒著滂沱夜雨，頭也不回地離開。

阿木等人也氣憤不已，立即跟上。

此時的護國侯府中，戰云揚正坐在最高的一座閣樓上，看著雨幕之中，那一行人如風般一去不回頭。

終于走了，如他所愿……年的目一片空，忽地按住了口，噴出了一口鮮。

他的后，一緋的尉遲玨走上前，似是憐憫道：“小侯爺若是后悔了，現在去把人追回來，也還來得及！”

戰云揚卻緩緩搖了搖頭：“不，我不后悔！”

只是心死了而已。

……十幾年后。

慕容朝歌一鞭子在馬腹上，以最快的速度疾馳，任憑春風如刀，刮過臉頰，似乎如此，就能把過恨過的那個人，也從心里刮出去。

回憶過去真不是一種愉快的驗，特別是痛苦的回憶，。

可那段刻骨銘心的記憶，偏偏就如讓人上癮的毒藥，罷難休，總在不經意間浮上心頭，攪的心緒。

忽然間，一人一騎迎面而來。

慕容朝歌勒馬，駿馬揚起前蹄，險險在相撞前停下。

對面那人一紫，眉目間雖然染上了歲月的滄桑，但仍舊俊朗人，一如當年那個名京華的護國侯府小侯爺。

他將下馬一橫，堵住了這條不寬的小路，眸驚喜：“朝歌，我……”“永樂侯！”

慕容朝歌打斷了他的話，“是北辰棋告訴你我在獵場的？”

就知道，北辰棋極力請來打獵，肯定沒安好心。

戰云揚心虛道：“不是，我只是恰好經過。”

他還指北辰棋獻計呢，自是不能現在就把人賣了。

慕容朝歌當然不信，卻也沒有說破，似是做出了什麼決定般，粲然一笑：“侯爺來得正好，我正好有幾句話，想和侯爺談一談。”

縱然已經不再年輕，北夷長公主上的那份華艷之，依舊未曾減損半分。

這般一笑，如雪前梅花，瑰姿艷中，有傲骨錚錚。

戰云揚卻突然有些不安。

仿佛眼前這個人，馬上就要隨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