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和老夫人正在說著這件事。

考慮了一天，大夫人顯然已經有了決定，在老夫人面前說了不的好話。話裡話外還是那個意思，就是兒子的意願是第一位最最要的。

至於妯娌之間嘛，當然也是重要的。不過，錦繡只是一個丫鬟罷了，沈氏再捨不得也不至於和鬧翻了吧

老夫人瞄了大夫人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你倒是打的好算盤，整日裡來算計我出面做惡人。此事我可不管了，你自己和老2媳婦商量去。”

大夫人被揭穿用意，一點也沒臉紅，笑著說道：“您最最疼雲霄，當然要來求你爲他說話了。”

老夫人既不答應，也沒拒絕。

大夫人心裡暗笑，這態度和答應了也沒兩樣。也不用別的，就是待會兒說話的時候，老夫人稍微表個態就行。

正盤算著此事，三夫人也過來了。先是請了安，接著就掩笑道：“二嫂今日個怎麼還沒到？怕是不敢來了吧定是怕心的丫鬟被人生生的搶了去呢”

大夫人被取笑的有些訕訕，白了三夫人一眼，沒接話茬。

就纔此刻，陸雲霄進了廳子裡來。

昨日酒喝了不，再加上心差一夜沒睡好，陸雲霄的臉自然好看不到哪兒去。

老夫人看了，心裡有些心疼，連忙免了孫子的請安，吩咐丫鬟搬了凳子給陸雲霄坐下。

大夫人頗覺得奇怪，一般來說，陸雲霄不到日上三竿是不起牀的——有公事或是出去遊玩不在此限。今兒個太打西邊出來了麼？居然一大早的就起牀來給老夫人請安呢

然後，大夫人理所當然的想歪了。認定陸雲霄也是來向老夫人求來了。便笑著打趣：“平日也沒見你對別的如此上心，若是拿出這勁頭去做事，只怕早得了賞識升了。”

陸雲霄一愣，旋即明白了過來，扯出一笑容：“母親，您誤會了。我來是爲了……”

還沒等說完，三夫人也笑著張口了：“得了得了，你來是爲了什麼我們都知道。不用多說了，有這麼多人給你撐腰，今日非讓你如願了不可。”

還沒等陸雲霄辯解幾句，老夫人也發話了：“區區一個丫鬟罷了，值得你費這麼大力氣麼？別讓底下的丫鬟婆子都看了笑話。快些回去吧若是讓你二嬸見了你也在，以那個脾氣，說不準事更費波折呢”

在三個兒媳當中，就屬沈氏的脾氣最倔。偶爾拿長輩的架子一倒也罷了，若是過分了，可就過猶不及了。

陸雲霄總算嚐到了什麼“百口莫辯”的滋味，一時之間哭笑不得。

他的臉上難道寫了“誓不罷休”幾個大字麼？真是的，一個個都把他想的如此不堪做什麼。

因此，陸雲霄咳了咳，鄭重聲明：“母親，祖母，三嬸，我今日來確實有事，不過，和你們想的正好相反。我是來跟你們說一聲，不要再爲這件小事心了。我……不要錦繡了。”

這幾個字吐出口，卻是異常的艱難

什麼？在場的幾個人都愣住了。

大夫人急急的追問道：“雲霄，你這是怎麼了？昨天還歡天喜地的，今日怎麼又變了主意了？”昨日陸雲霄得知了好消息之後，高興的不得了，當時就出府喊了一幫朋友出去喝酒戲耍去了。怎的一夜過來，就變了主意了？

老夫人也擰起了眉頭，上下打量了陸雲霄幾眼。今兒個可算是改常了，這些可不像是陸雲霄會說的話呢

三夫人向來說笑，當然不放過這個好機會，笑著打趣道：“雲霄，你這說的該不是反話吧”

陸雲霄苦笑道：“我像是說反話的人嗎？”

當然……不是

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未嘗過委曲求全的滋味。更不用遷就誰讓著誰，自然更不用說反話來譏諷誰達到目的什麼的。

陸大爺的信條是：想要什麼，直接開口要就是了。

見陸雲霄一臉認真嚴肅，大夫人終於開始相信了。然後開始皺眉了：“雲霄，你這是怎麼了？”

原本也是陸雲霄在面前磨泡了幾次，才應了此事，替他籌劃。現在事都快了，他又改主意了。怎麼想都讓人窩火。

見母親臉沉了下來，陸雲霄也覺得理虧，連忙了下來，好言哄道：“對不起，母親，都是孩兒的不是。讓母親心了。”

三夫人未料到事會發生如此轉變，瞪大了眼睛：“這唱的是哪一齣？”真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老夫人稍一思索，就沉聲問道：“雲霄，你老實告訴我，怎的忽然就改了主意了？”

這事怎麼看都出三分不平常來，老夫人幾乎可以斷定其中定然有蹊蹺。

陸雲霄沒打算把事的真相說出來。

這種私相授之事，只能在私下裡說說罷了。若是放到了場面上來說，簡直是大逆不道之事。若是一旦揭開，只有兩個可能。要麼就是錦繡被髮落一頓，然後被賣出府去。另一個就是，錦繡被打上一頓板子，攆到莊子上待著去。總之，錦繡懲罰是板上釘釘的事。

而陸雲啓和錦繡兩人，基本也沒了可能。

雖然，陸雲霄嫉妒的不得了，本不想看到錦繡投陸雲啓的懷抱。可是他更不願意看到錦繡落到那樣的不堪下場。

所以，陸雲霄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瞞陸雲啓去找過自己的事：“一切都是雲霄考慮的不周到。想著全了自己的私慾，卻沒有顧及到母親和二嬸之間的關係，更沒有考慮到您的心。我昨天反省了一夜，想來想去，覺得不能爲了我一個人的喜好影響了家人的和睦。所以纔會下了決心改了主意。還請您全雲霄的一片赤誠孝心。”

陸雲霄得寵這麼多年，自然是有原因的。這一輩的爺中，他的圓甜擅於應變無人能及。

陸雲霄冠冕堂皇慷慨激昂的一番話，立刻讓大夫人轉怒爲喜，喜滋滋的看了兒子一眼。覺得兒子終於長大人懂得爲他人著想了，分外的高興。

老夫人沒那麼容易被糊弄住，總覺得其中還有些蹊蹺，正待追問，沈氏已經領了丫鬟們進來請安了。

這一話題自然得擱下。

陸雲霄見到沈氏，神有些不自然。自己整日打人家丫鬟的主意，自己妻子出馬不，就搬了老孃和老太太出馬。細細想來，卻是有仗勢人之嫌了。

沈氏心高氣傲的子誰都知曉，這一番下來，只怕是把沈氏狠狠的給得罪了。

陸雲霄心裡迅速的轉過這個念頭，臉上卻掛了愈發殷勤的笑容上前行禮問安。順帶瞄了沈氏邊的丫鬟一眼，果不其然，錦繡今日缺席了。

沈氏不知道事有了新的變化，誤以爲陸雲霄今日又來老夫人面前下功夫要人來了，心裡很是不快，臉極爲淡然。那憋屈的覺又冒了出來。

明擺著說，捨不得將錦繡給了別人。可現在礙於形勢只能妥協，其實心裡絕不是好的滋味。今日早晨來請安前，特地讓錦繡待在院子裡，便是不想讓錦繡再經歷這等尷尬的場合。

沒曾想陸雲霄如此鍥而不捨，居然親自出馬了……

沈氏要是高興見到他纔是怪事呢

老夫人何等明厲害，一見沈氏臉不愉，便知道是因何而起。稍一思忖，便笑著吩咐沈氏坐下，然後說道：“今日雲霄可轉了子了，說是不忍心奪了你的心頭。此事便就此作罷，日後不再提起了。”

沈氏怎的也沒料到事會陡轉急下，一時之間，竟然有些不敢置信。不由得往大夫人看去。

大夫人連忙堆出笑容來，親熱的說道：“就是就是，適才你沒在，雲霄說了一番大道理，聽著真是可心。他向來任些，做事考慮不周全。先前看中了錦繡，便想要到了邊去。現在卻是想開了。你可別放在心上，別生雲霄的氣。”

沈氏怎麼可能生氣，高興還來不及呢

苦惱了許久的事這麼輕易就解決了，沈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看看大夫人笑的樣子和陸雲霄一本正經的表，哪有一點說假話的樣子。

沈氏的臉立刻亮了起來，笑著說道：“都是一家人，怎麼可能爲這點小事生氣。”

一句輕飄飄的小事，便將此事揭了過去。

錦蓮站在沈氏的後面，小臉放，勉強抑著興的心。若不是因爲這個場合得老實安分些，只怕早就高興的跳起來了。

太好了，二爺果然馬到功，事圓滿解決，實在是太好了

各人說了幾句閒話，便各自散去。

沈氏邁著輕快的步子回了院子。

錦繡看似平靜，實則低落至極的坐在凳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做著繡活打發時間。見沈氏回來，連忙站了起來，言又止，心裡矛盾之極。

既想問事怎麼了，卻又不敢張口。唯恐聽到的是自己不想聽到的消息……

沈氏忽的起了逗弄錦繡的心思，故意重重嘆了口氣，然後慢慢的坐了下來，一言不發。

錦繡的心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