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聖旨的事自然也傳了韓凌賦的耳中,聞訊後,就聽外書房裡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似乎有不東西被砸在了地上。
韓凌賦把自己關在了外書房裡許久許久,直到小勵子來稟說,白慕筱要見他,他要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
韓凌賦本沒心見白慕筱,卻不可以不要五和膏,略整容後,他就去了星輝院。
一進屋,韓凌賦就開門見山地說道:“五和膏呢!”
一月牙白的白慕筱正隨意地坐在窗邊,上下掃視了韓凌賦一眼,角勾出一抹毫不掩飾的輕嘲。
看他袖、靴子上的茶漬和碎瓷片,就知道他剛纔在書房裡想必是又砸東西了,一個大男人遇事不知道冷靜思索解決之道,就會砸東西,這麼多年來,他還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白慕筱拿起一旁案幾上一個拳頭大小的小瓷瓶隨手丟給了韓凌賦。
這五和膏自然是阿依慕給的。
不得不說,阿依慕出現得正是時候,如果自己再拿不出五和膏,恐怕韓凌賦也不會再相信了……
如今有了孩子的親祖母阿依慕爲助力,那麼韓凌賦就別想逃出自己的手心!
想著,白慕筱心中暗自冷笑,清麗的臉龐顯得有一猙獰。
韓凌賦迫不及待地接過小瓷瓶,又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看到瓶中那悉的膏,聞到那悉的氣味,他的目中頓時出既貪婪又陶醉的神……
很快,他又擡起頭來,蹙眉道:“怎麼只有這麼一點?!”
白慕筱但笑不語,眸中的嘲諷更濃了,彷彿在說,怎麼會傻得把五和膏都給他!
韓凌賦眉宇深鎖,正要發怒,卻聽白慕筱漫不經心地又道:“王爺,皇上傳旨去了南疆,你可有什麼打算了?!”
韓凌賦怔了怔,臉更爲鬱。他本以爲陳氏死了,父皇一定會考慮由自己迎娶蕭霏,卻沒想到父皇竟然對鎮南王府如此奴骨!
見他神憤懣,白慕筱的眼中閃過一抹輕蔑,他還真是沒有自知之明,他有什麼能與皇嫡子韓凌樊相比!
“王爺不會打算‘坐以待斃’吧?!”白慕筱又道。
“坐以待斃”這四個字刺得韓凌賦心頭一痛,白慕筱這是什麼意思,是說鎮南王府一定不會挑自己嗎?!
“你說這些就是爲了諷刺本王嗎?!”韓凌賦雙目通紅地瞪著白慕筱,真是恨不得掐死這個人,可是爲了五和膏……
他正甩袖而去,卻聽白慕筱似笑非笑道:“王爺多慮了!我是一片好心,想助王爺一臂之力。”
白慕筱也不管韓凌賦信不信,繼續道:“皇上的聖旨已經發出,金口玉言,那麼事到如今王爺也唯有從鎮南王府下手了……”
聞言,韓凌賦怔了怔,收住了步子,若有所思地垂眸,然後又轉看向了白慕筱道:“你是說以立儲爲餌……”
如果暗中派人去南疆向鎮南王傳信說,可以立下手書,將來蕭霏若生子,就必是未來的儲君,那麼鎮南王會如何?!
韓凌賦總算沒太蠢。白慕筱眸一閃,悠閒地捧著茶盅輕啜了一口熱茶後,方纔又道:“王爺,除了立儲,你給鎮南王去信時還要允諾決不納妾,”頓了一下後,又緩緩地說了七個字——
“一生一世一雙人。”
以對蕭霏的觀察,此生清高,說的好聽,是不食人間煙火;說得難聽,就是愚不可及。
一生一世一雙人,一定可以打蕭霏這種自命清高的才。
也能打鎮南王,畢竟如果韓凌賦只有蕭霏一個人,那麼他“以後”的子嗣自然也只會由蕭霏誕下。
鎮南王府又怎麼會想到韓凌賦已經不能再有別的孩子呢!
想著,白慕筱的角勾起了一個冷酷而得意的微笑。
韓凌賦也能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雙眸熠熠生輝,之前的抑鬱不得志煙消雲散。
一瞬間,他覺彷彿回到了往昔,那時,他們還沒有反目,白慕筱經常爲他出謀劃策,然而……
他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呢?!
往昔的一幕幕在韓凌賦的腦海中飛快地閃過,最後停頓在韓惟鈞那頭褐的頭髮上,韓凌賦眼中的繾綣頓時消散,變得冷漠如冰。
這一切都是崔燕燕的錯!是白慕筱的錯!
他們本不該走到這一步,他們本來可以共這片大裕天下的!
但是,覆水難收!
韓凌賦再不看白慕筱,淡淡地拋下一句:“本王這就去給鎮南王手書……”他必須趕在父皇的聖旨抵達南疆以前把書信送達鎮南王府!
韓凌賦快步離去,自己挑簾出屋,他當然不知道在他離去後,白慕筱的側又多了一道湖的形,兩人相視而笑……
王都浪迭起,令得旋渦中心的朝堂上下都是如履薄冰,千里之外的西夜更是波瀾起伏。
語白在三月初六就抵達了西夜。
對於語白的歸來,最激的人莫過於傅雲鶴,喜極而泣的他只差抱著語白的大救星了!比起大哥蕭奕,安逸侯真乃一片仁心的活菩薩啊!
傅雲鶴當機立斷,慷慨激昂地表示他一生行武,只想鐵馬馳騁,戰旗翻飛足矣。言下之意就是,以後關乎政什麼的就別找他了。
在語白的吩咐下,傅雲鶴帶著包括神臂軍在的五萬南疆大軍日夜兼行地趕去了西疆,和姚良航率領的玄甲軍會合。
有了傅雲鶴的助力,姚良航和韓淮君他們有如神助,一改之前以游擊戰和防守來避敵鋒芒的作戰風格,積極出兵,三十六計番上陣,如狂風暴雨般發一連串的攻擊……
以撻海爲首的西夜大軍在西夜都城淪陷後,就已經失去了主心骨,外強中乾,幾次挫敗後,就是兵敗如山倒……三月底,在撻海戰死後,西夜大軍正式向南疆軍投降!
待到這一戰結束後,由姚良航和韓淮君善後,傅雲鶴率領大軍意氣風發地趕回了西夜都城,但立刻又被派往了西夜北境,鎮北境不肯臣服南疆軍的沉千、卞涼兩族。
爲了儘快平定西夜,除了語白帶著的三萬人坐鎮西夜都城外,他還派遣了傅雲鶴率神臂軍北上,又讓幽騎營、摧鋒營等將士前往西境與西南境。
軍事一一安排妥當了,但是語白還是忙得如陀螺般停不下來。在他回西夜以前,傅雲鶴都是用簡單暴的方式理西夜政,誰不服,他就以軍事手段鎮,以軍法打得挑事者服帖了。
雖然暫時住了局面,但是細查起來,諸事一團。
語白回來後,先安西夜百姓、安置俘虜,再在都城頒佈各種新政,都城的一切在語白的安排下井井有條地進行著,那些西夜百姓也如往昔般日升而出日落而息,都城以南的諸城一日日地穩固安定了起來……
至於西夜王留下的妻妾子嗣,語白下令把他們都送去東郊的行宮安頓,並布兵把守,不出意外的話,他們這輩子也不可能再出行宮了。
語白自年時就征戰沙場,若非格堅毅,那些所見所聞足以令他格大變。
他不是濫殺無辜之人,卻也不是什麼悲天憫人之輩。
如今西夜王已死,爲難一些婦孺也並非大將之風,但放這些西夜王室親眷自由顯然也不可取,所以,這也是退而求其次的一種安頓方式。
西夜王的后妃中,唯一的例外是大裕和親公主曲葭月,西夜已破,自然也不需要和親公主了,語白就吩咐把曲葭月遣送回大裕。
可是沒想到語白的這兩道命令纔剛下了沒多久,就有小將面古怪地跑來稟說,西夜王后宮的嬪妃在王后的帶領下跪在了宮中,任南疆軍的士兵怎麼驅趕,們都不肯離開。
那西夜王后更是口口聲聲地聲稱,們生是宮中的人,死是宮中的鬼,決不離宮!
語白只給了五個字:“隨們去吧。”
來稟告的小將傻眼了,謹慎地揣了一番安逸侯的意思後,就由著那些西夜人跪著。
這一跪,們就連跪了三日三夜,不曾起。
這件事自然是驚了宮中上下,也包括謝一峰。
對他而言,這也許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謝一峰心念一,目落在了旁的一個青布包袱上,銳眸中閃過一道果決。
他不能再等了,他必須有所行!
謝一峰拿起青布包袱,目異彩地前往書房求見語白。
經由通傳後,謝一峰便不疾不徐地挑簾進去了,心中有一分忐忑。這段時日,謝一峰心裡越來越沒底了……
他本來以爲憑藉他和語白當年在西疆的舊部誼,以他領兵作戰的能力,必然能在語白的麾下建功立業,重新贏得語白的信任。
可是他投效到語白麾下已經數月了,直到現在,語白還是沒用他。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裡不對……
起初,他以爲語白是怕南疆軍的其他將士忌憚,所以纔不敢用他,可是從他這幾個月的觀察來看,語白確實是掌住了南疆軍的大局,深諸將的擁戴。
所以……
莫非是語白到現在還因爲西夜大王子之死對他有所不滿,才故意這樣晾著他?!
謝一峰心有不甘地握了拳頭,眸中閃過一道銳芒。
本來,他是打算聯合南疆軍中的重將一起“勸”語白黃袍加,卻苦於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如今這機會終於自己送上門來,他必須要把握住才行!
思忖間,謝一峰步書房中,裡頭除了語白與小四主僕二人,司凜也在,他正隨意地坐在窗檻上,形容悠然。
屋子裡瀰漫著一種淡淡的薰香味,讓人聞之便神一振。
“參見將軍。”謝一峰恭敬地抱拳行禮,忍不住瞥了司凜一眼,沒想到他竟然也在。
案後的語白從一堆文書裡擡起頭來,眉宇間著淡淡的疲倦,淡淡道:“謝一峰,你找本侯有何事?”他的語氣中帶著一分疏離。
那一抹疏離讓謝一峰最後僅有的一猶豫煙消雲散,據他所知,司凜與語白相識多年,親如兄弟,就算是家覆滅、語白蒙冤獄,司凜都是不離不棄,從旁協助,如今更隨語白遠征西夜……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謝一峰在心裡對自己說,深吸一口氣,直視語白的雙眸,朗聲道:“將軍,末將適才經過錦鱗宮,見那西夜王后與衆妃嬪長跪不起,方纔得知將軍打算遣們出宮……將軍,請恕末將多,此舉恐怕不妥。”
見語白麪平和,謝一峰繼續道:“將軍,大裕中原禮教森嚴,然西夜不同,按照西夜自古以來的習俗,皆是‘父死,妻其後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如今西夜國破,十二族分崩離析,對他們而言,眼前也不過三個選擇,要麼助那逃亡的二王子復辟,要麼獨立,要麼就臣服於將軍……西夜上下誰人不知將軍的威名,可是當年西疆舊怨在前,這些西夜人就算有心臣服,也怕將軍與他們清算舊賬,唯有將軍納下這些后妃擴充後宮,西夜十二族方纔會安心。將軍,這些西夜后妃雖然只是些殘花敗柳,但是爲了大局,等西夜安定,將軍再隨意把們圈後宮,重納人就是。”
一旁的司凜本來在喝茶,聽到謝一峰這一番話,差點沒把茶給噴了出來。語白這舊部也太有才了!這麼“絕妙”的主意也想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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