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靜得出奇，只有他們的鞋子踩在碎石、殘葉上發出的聲音，似乎連他們的呼吸聲都被放大了……

待他們走到半山腰時，謝一峰忽然停下了腳步，朝四周看了半圈，沉聲道：

“當年將軍安排好人手護送夫人們前往逢吉城，可是後來夫人卻在距離逢吉城還有十幾裡的地方失去了蹤跡……所以，末將一路探尋，費了好些功夫才終於查知了夫人是那裡被一夥西夜軍擒住。當時那西夜將領本來想抓夫人回去向西夜王邀功以辱大將軍和將軍，可是夫人外剛，不甘被辱，就揮刀自盡了！當時就被拋在了路邊，還是這附近的西夜百姓偶然撿了後，埋到了這葬崗上……”

此刻，就連平時一貫嬉笑怒罵的風行臉上了也沒了笑容，雙目發紅，形容之間出義憤。

謝一峰手指向了右前方，又道：“將軍，末將已經打聽過了，九年前被拋葬崗的一些應該都是在那一片附近……”

順著他指的方向，可以看到山頂上一株虯髯蒼勁的老鬆鬱鬱蔥蔥，盤曲而上，在淡淡的霧氣中看來枝節猙獰。

在這四周鬱的氣氛襯托下，語白的眸子越發幽深，臉上看不出什麼異狀。

語白越是平靜，一旁的司凜、小四他們就越是擔憂。

司凜吩咐了一句，幾人就拿出預先準備好的鐵鏟、鐵鋤等，以那株老鬆爲中心分頭行起來。

四周的墓碑不多，但隆起的墳頭卻不，大部分都是無名骨。避開那些帶墓碑的，避開那些泥土尤溼的新墳，幾人沒刨一會兒，就陸續挖出了好幾骨，男子的，的，老者的，型明顯不符的……大部分的骨都立刻被排除了。

不知不覺中，四周漸漸地暗了下來，氣溫隨之下降，如同又回到了嚴冬般。

小四急忙給語白披上了斗篷，與此同時，幾個油燈陸續點亮，那橘黃的火跳躍，在這氣森森的葬崗上如同一簇簇鬼火般……

語白一直沒有離開，其他人有志一同地不斷挖掘著，挖出一個又一個的坑……隨著夜深，四周的坑越來越多，夜空中的繁星被雲所遮蔽，只有一淡淡的銀月俯視著下方……

這是漫長的一夜，每一次希燃起，又每一次迎來失……

月漸漸淡去，遠方傳來了陣陣鳴聲，象徵著又是新的一天開始了。

天空又出了魚肚白，忽然就聽謝一峰激地失聲了起來：“玉鐲，這個玉鐲……”

這凌的一句話讓司凜、小四和風行都迅速地扔掉了手裡的，與語白一起圍了過去。

忙碌了一夜，謝一峰早已滿頭大汗，黑膛臉上沾染了不泥土，看來狼狽不堪。他的前挖了一個三尺大小的坑，坑底可見一隻白骨森森的手腕，腕上戴著一隻翠玉手鐲……

語白站在坑前，目直愣愣地盯著那隻早已經沒有了的手骨，上面的翠玉手鐲即便埋在土下多年讓人綠得髮油，深深地映在語白的瞳孔中。

這抹翠綠對他而言，是那麼眼……

這是他十歲那年送給母親的生辰禮，母親一直都戴在手上。

就算相隔九年，他也決不會忘記！

語白猛然跪在了地上，小心翼翼地轉那翠綠的手鐲，修長的手指微。

一點一點……

很快，那玉鐲上一道細細的裂痕進他的視野中。

沒錯，這就是他送給母親的那個鐲子！

就在他把這玉鐲送給母親的次日，一支流矢朝母親來，他立刻撲開了母親，但是流矢還是從母親的手腕邊過，幸而沒有傷到母親，卻在這個玉鐲上留下了一道裂痕……

當時，他正懊惱著，想重新送母親一個玉鐲，可是母親卻對他出溫婉的笑容說，他送給的玉鐲保佑了！會永遠把它戴在手上！

母親那溫和慈的笑容似乎還記憶尤新，然而，如今卻只剩下一慘白的枯骨與這個翠玉手鐲。

語白的雙目微微瞠大，眸中幽深得如同那深不見底的無底深淵，一霎不霎地盯著玉鐲上那道只有不到一寸長的裂痕。

時間似乎在這一瞬間停止了，空氣凝滯，四周的溫度驟然變冷，冷到了骨子裡……

下一瞬，語白忽然又了，他直接用自己的雙手往下挖了起來，一下又一下……他面無表，然而，十指快速地著泥土的作已然出他心的波濤起伏，瘋狂而又著一小心翼翼，似乎怕傷到那白森森的骨似的……

沒有人勸他，也沒有人阻攔他，這件事必須由他自己來做！

司凜、小四和風行都默默地看著語白，看著他如松柏般堅毅的背影，看著他的指甲不慎裂開，看著他的指尖滲出了……

有一瞬間，司凜幾乎以爲語白哭了，可是再定睛一看，他仍是那個就算家覆滅、就算家洗雪冤屈依舊堅韌不拔的語白！

大概，語白的淚早就家滿門的逝去而乾涸了。

埋在土下的枯骨一點點地了出來，從手腕到上臂到軀到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