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一日,旭日初昇,駱越城中的街道上早已經是車水馬龍。
一輛看似普通的青篷馬車從皇宮中飛馳而出,待駛到一條小巷子中後,馬車停了下來。
一隻白皙的小手從馬車裡挑開了青的簾子,跟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就利索地從馬車裡跳了下來。
他穿了一件天青的綢布袍子,腰束水綠的雲紋腰帶,一頭烏黑的頭髮只是隨意地用一竹簪盤起,裝扮看來樸素得很,但是那雕玉琢的模樣,靈的眼眸,還有落落大方的態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弟弟!”
隨著男孩不耐煩的催促聲,另一隻胖乎乎的小手慢悠悠地挑開了簾子,探出一張圓圓的小臉,脣紅齒白,看來約莫四歲左右,模樣與他的兄長有六七分相似。
小男孩不慌不忙地從馬車上跳下,小彎彎,噙著一抹淺笑,自有一番氣定神閒的氣度。
他上穿著與兄長一式的青小袍子,當兩個相似的小男孩站在一起時,就像是磁石般吸引著他人的目,讓人不由慨:這對如金般的兄弟倆好似從畫中走下來一般。
“海棠姑姑,我們去了。”蕭煜對著駕車的海棠揮了揮手,正打算和弟弟一起離開,就聽馬車裡傳來一聲的“喵嗚”聲。
家裡的三隻貓兒聲各不相同,蕭煜一聽就知道這聲音是屬於誰的,不出一種無奈的表,小蕭燁也聽出來了,驚喜地口而出道:“圍棋!”他可的小臉上出燦爛的笑靨,整個人一下子活潑了不。
下一瞬,簾子的一角了,探出一隻黑白相間的貓腦袋,圍棋用碧綠的眼睛期待地看著蕭煜。
蕭煜嘆了口氣,只得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說:“來吧。”
圍棋似乎是聽懂了,又“喵嗚”地了一聲,這一次,聲中溢滿了興。貓兒敏捷地一躍,就輕巧地落在了蕭煜的肩頭。
兄弟倆就帶著貓兒往鎮北街的方向去了,留下海棠在原地目送兩個小主子的背影走遠,並沒有跟上去,只是擡眼與某個躲在樹上的暗衛換了一個眼神,下一瞬,那暗衛就不見了蹤影……
巷子外,兩個男孩加上一隻富態的貓兒所經之引來不好奇的目,那些路人都是暗自揣測著這兩位也不知道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公子。
蕭家兄弟倆自小就是被人“看著”長大的,早就習慣了別人的目,不過今日有些不太一樣。
蕭煜安地了肩頭的貓兒,小蕭燁仰著小下,對兄長肩上的貓兒叮嚀道:“圍棋,你可要乖乖的,別跑!”
這條鎮北街是現在的駱越城最繁華的街道之一,徑直往前就是北城門,此刻街道兩邊到擺滿了攤子,小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
對於年的孩子而言,這些攤位上賣的小玩意、小點心什麼的有趣極了,四可見那流連在攤位邊不肯離去的孩子,若是隨行的大人心一點,也就給自家孩子買上點什麼了。
蕭煜兄弟倆年齡雖小,也算是見慣了世面,但還是被眼前這熱鬧的景象所吸引,目不暇接,一路走一路買,沒一會兒,那個拎在小蕭燁手裡的竹籃就裝滿了各種小玩意,連圍棋都吃上了兩條的小魚乾。
不知不覺中,蕭煜就發現隨的錢袋裡義父給的那一串銅錢只剩下一小半了。
而街上的那些小販貨郎看這兩兄弟買東西的架勢就知道這是有銀子的主,但凡他們所經之,就引來陣陣熱親切的招呼聲。
“小公子,買把扇子吧。”
一個胖乎乎的小販早就長脖子候了好一會兒了,見他們總算過來了,急忙打開一把摺扇招呼道。
“哥哥。”小蕭燁兩眼發亮地看著小販手中的那把摺扇,拉了拉蕭煜的袖子。
與弟弟一樣,蕭煜的目也被這把摺扇上畫的貓兒撲蝶圖所吸引,畫中的貓兒正好是黑白相間,圓滾滾的子飛撲向彩蝶,那一瞬間,手敏捷極了。
不過……
蕭煜墊了墊自己的錢袋,糾結了一下,還是拿出幾個銅板把那把摺扇給買了,然後苦著臉對小蕭燁說:“弟弟,我們只有三十幾個銅板了,可是義父佈置的功課還沒做呢!”
小蕭燁原本還在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那把摺扇,聞言,眉心也皺了起來,兄弟倆大眼瞪著小眼。
站在蕭煜肩頭的圍棋好奇地來回看著蕭氏兄弟倆,疑地發出“喵喵”聲。
昨日語白給兩兄弟上課以後,給他們倆佈置了一項功課,讓他們今日來驗一下“士農工商”的“商”,爲此,語白還特意給了兄弟倆一串銅錢。
蕭煜重重地嘆了口氣,咕噥了一句:“爹爹真壞。”
昨晚爹爹知道了他們今天要出門的事,特意叮囑海棠把他們上的玉佩、金項圈和玉簪什麼的全都取下了,名其曰微服私訪,現在看來爹爹分明就是不想給他們跑當鋪的機會!
不過,爹爹也說了,天無絕人之路。
他和弟弟還有三十幾個銅板呢,怎麼也沒到絕路啊!
蕭煜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似是自語道:“義父說,經商就是買賣。圍棋,我們既然買了,現在就該賣了,你說是不是?”
“喵嗚!”
圍棋一聽到自己的名字,就配合地發出聲,也不知道是贊同還是反對。
小蕭燁看了看手中的籃子,笑得眼睛也瞇了起來,問:“哥哥,那我們去擺攤嗎?”
兄弟倆彼此互看了一眼,都是興致。
他們在街邊找了一空地,又買了一塊青的布鋪在地上,就把籃子裡的東西全都攤在了布上。
兄弟倆就蹲在了他們的攤子後,貓圍棋則蹲在他們中間。
一時間,這個與周圍不太一樣的攤位吸引了不好奇的路人,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很是熱鬧。
但是蕭煜很快就意識到況不太妙,圍著的路人看著多,不過一個個要麼就是故意找他們兄弟倆搭話,要麼就是討價還價。
前者是廢了半天口水,也賺不到一個銅板,而後者也沒好多,打算用三個銅板買走他和弟弟花了五個銅板買來的皮鞠。
如此下去,就算他們把這攤位上的東西全都賣了,那剩下的銅板也沒幾個了。
雖然義父沒規定他們要拿回去多個銅板功課,可是拿出來的明明是一串錢,拿回去只有半貫的話,這也太有損他的面了!
蕭煜把招呼客人的工作給小蕭燁,自己則蹲在地上苦思冥想起來。有什麼法子可以賺更多銅錢呢?!
小蕭燁盡責地肩負起兄長與的重任,別人問什麼就答什麼,比如:
“我小葉子。”
“我四周歲了。”
“這是我哥哥。”
“我和哥哥姓林。”
“我們的貓兒圍棋。”
“這把梳篦三個銅板。”
“……”
說得了,他就撿起放在青布上的果子,拿出一方帕子了後,就斯文地吃了起來。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日頭越升越高,不知不覺中,半個時辰過去了,但他們還沒賣出一件東西,而圍觀的路人也漸漸覺得無趣,散去了不……
這時,幾個公子姑娘說笑著從一旁經過,目也難免注意到了兩個男孩,好奇地走了過來。
其中的一個藍袍公子搖著摺扇,興致地與他們搭話:“小傢伙,你們爹孃呢?你們不會是迷路了吧?”
小蕭燁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我們沒迷路,我和哥哥在賣東西。”
那幾個公子姑娘飛快地掃了一眼兩個小傢伙攤位上的東西,立刻就看出這大概是這兄弟倆在市集上買的小玩意,現在又想賣出去。他們飛快地換了一個眼神,皆是忍俊不。
另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也蹲了下來,故意指著蹲在兩兄弟之間的貓兒道:“小弟弟,這隻貓兒是你們的嗎?我家的貓兒正好缺個伴,不如賣給我如何?”
小蕭燁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圍棋不賣。”
姑娘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如何看不出這兩個小傢伙的貓兒被養得油水的,顯然是家中寵長大的,又怎麼會賣,也就是逗逗兩個孩子而已。
正要再說什麼,就聽另一個音笑瞇瞇地說道:“圍棋不賣,不過姐姐,這個梳子賣哦。”
蕭煜拿著一把梳子湊到了那姑娘跟前,自來地說道:“這位姐姐,現在是春天,正是貓兒換的時候,姐姐買把梳子回去給你家的貓兒多梳梳吧!還有這個……”說著,蕭煜又拿起一個拳頭大小的皮鞠,“這個皮鞠最適合貓兒玩了,姐姐你看。”
蕭煜隨手就把那個皮鞠往青布上一丟,皮鞠骨碌碌地滾了出去。
“喵嗚!”圍棋興地了一聲,飛奔過去,先是一爪住了皮鞠,然後又一口咬起來叼回到蕭煜跟前一放。
“喵嗚。”它乖巧地蹲在那裡,仰著圓滾滾的腦袋,一臉期待地看著蕭煜。
圍棋這一連串的作把那個姑娘看得嘖嘖稱奇,掌讚道:“小弟弟,你們家的貓兒真聰明!”
小蕭燁得意地了,一本正經地應道:“那當然。”他們家的貓小白、小橘、小灰,還有寒羽,都很聰明的!
三個字逗得那幾個年輕的公子姑娘“噗嗤”地笑了出來,笑聲讓氣氛變得熱絡了不。
蕭煜急忙趁熱打鐵地說道:“姐姐,貓兒可是很聰明的!你只要用皮鞠和你家貓兒多玩幾次,它也會學會的!現在買梳子和皮鞠,還可以送一把扇子哦,只要二十個銅板!姐姐你看,這扇子上的貓兒畫得多緻可啊!”
蕭煜口沫橫飛地說著,把那梳子、皮鞠和扇子誇了又誇。
一旁的小蕭燁疑地眨了眨眼,他明明記得他和哥哥一共花了十個銅板買的梳子、皮鞠和扇子,哥哥怎麼要賣二十個銅板?
小蕭燁低頭看向了圍棋,用眼神無聲地問:圍棋,你知道嗎?
圍棋歪了歪腦袋,疑地“喵”了一聲。
而蕭煜還在滔滔不絕地推銷著:“還有這位大哥,你要不要也看看?這個撥浪鼓令郎一定會喜歡的,還有這個香囊與大哥你的裳多配啊!……”
等那幾個公子姑娘離開後,攤位上的東西也了一小半。
蕭煜樂滋滋地數著第一筆生意得來的那幾十個銅板,笑嘻嘻地說道:“賣了七十個銅錢,加上原來的三十個銅錢,正好是一串錢!……弟弟,收拾一下,我們可以去找義父功課了!”
兩兄弟合力把剩下的東西都放回了籃子裡,慢悠悠地原路返回。
遠遠地,還能聽到蕭煜得意洋洋的聲音隨風傳來:“……是故農與農言力,士與士言行,工與工言巧,商與商言數。”
“喵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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