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個廝殺在戰場上的姑娘,也會在心里忐忑不安;原來嘲諷著他無能時,也不過是自己難過到極點時瘋狂的反撲。
他突然想,如果當年他沒那麼年,如果楚瑜像現在一樣,能用這樣平靜的姿態同他說所有的一切,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我花了一輩子,”楚瑜沙啞開口:“我用了長月的命、用了我楚家的敗落,去求這一份,你曾經得到過的,顧楚生,”語調平淡:“可是,是你不要。”
“你不是我,”楚瑜目落到顧楚生握著他的手上:“你只是執著。你得到的時候,你就不覺得我那麼好了。”
“那麼,”顧楚生沙啞出聲:“如果你說的這一輩子,真的存在,看著如今的我,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楚瑜沒說話,顧楚生盯著:“我這樣壞,我害死了長月,我害了你一輩子,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外面冷雨凄凄,楚瑜看著面前青年,他已經是記憶里顧楚生的模樣了,眼神氣度,分毫不差。他也走到了閣大學士的位置,甚至比上輩子,還要快一些。
靜靜看著他,許久后,終于道:“上輩子的事,其實錯多在我。長月是楚錦打死的,你當時并不知道。而路是我選的,你不喜歡我而已。最重要的是,上輩子的事,我不牽扯到這輩子,這輩子,你什麼都沒做。”
顧楚生起拳頭,楚瑜神坦然:“你雖然數次打算加害于衛家,最后卻都收了手。你雖然總是打算作惡,最后卻都停下。而這些年,趙玥作惡,衛韞征伐,你在后方調整戶部,懲治貪,鼓勵商貿,才勉強維持住大楚的平衡。顧楚生,你所作所為我看在眼里,其實你沒有你想象中壞。”
“我有。”
顧楚生咬牙:“我比你想象更壞,我不作惡,只是舍不得你。”
不知道他的上輩子,在死后,走到了怎樣的程度。他本就是頭惡,是韁繩。活著時,他怕看不起,死后,他就走在不歸路上,為所為。
然而聽他的話,楚瑜還是忍不住笑了。看著面前人強撐的模樣,輕聲道:“顧楚生,其實哪怕上輩子,你都沒你想象中壞,我會喜歡你,不是白白喜歡的。”
顧楚生愣愣看著,楚瑜嘆息出聲,站起來,從旁邊取了傘,輕聲道:”以后別做傻事了,顧楚生,人的原諒有限度,你若再這樣下去,或許有一天,“輕輕歪頭:“我真的會殺了你呢?”
顧楚生沒說話,他看著子彎眉輕笑的模樣,他突然意識到,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他已經拼盡全力,如果還留不住,那大概是真的,再也留不住。
他抖著子,不知從哪里,突然有了勇氣。
他撐著自己站起來,猛地出的名字:“楚瑜!”
楚瑜頓住腳步,聽見后人沙啞開口:“哪怕上輩子,我也是喜歡你的。”
楚瑜猛地回頭,呆呆看著面前人。顧楚生艱難笑開,他慘白著臉,抬起手,放在自己口。
“上輩子,我第一次見你,”他眼淚落下來,沙啞出聲:“我就,特別、特別、喜歡你。”
“可是我不懂,”他慢慢走上前來:“我看不起這樣的自己,我特別討厭你高高在上的樣子,我覺得你不該喜歡我這樣的人,你該喜歡衛珺,甚至是衛韞。你喜歡我,就是瞎了眼。”
楚瑜不可思議看著他,看著他走到面前,看著他看著:“所以你說錯了,”他艱難出聲:“哪怕得到你,我也喜歡你。我喜歡你這件事,不是十年,二十年,是從我上輩子的十二歲,到這輩子。你讓我放手,我也想放,可我放不開。你讓我不忘初心,可是我的初心是你,我沒忘。”
顧楚生慢慢跪下,仰頭看著。
“阿瑜,”他沙啞出聲:“對不起。”
說著,他抖著出手來,握住的手:“我求求你……回來吧……”
“上輩子,這輩子……”他猛地嚎啕出聲來:“我輸不起了。我真的,輸不起了。”
楚瑜呆呆看著他,腦中思緒紛。
片刻后,一個聲音從長廊盡頭平淡又冷靜傳來。
他聲音如這夜雨,平穩中帶著徹骨的冷意。
“阿瑜,”楚瑜和顧楚生同時尋聲看去,長廊盡頭,男子白長衫,手執六十四骨節竹傘,神安穩從容。他靜靜看著楚瑜,燈火跳躍在他忍的目里,那琉璃一樣漂亮的眼里,有無數緒翻滾,可他沒有表現,沒有縱容,他克制著所有緒,抬起手,平靜出聲:“到我邊來。”
作者有話要說: 衛韞長得真的比誰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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