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腦海中出現雨這個字，他想像到的都是一些非常象的場景，而且幾乎都和宋煜有關。兒時被他背著走過的雨天，和他一起躲雨的小店，明雨傘，雷雨時藉他依靠的後背。

雨天滋生了許多緒。

好巧不巧，手機亮了亮，是特殊的提示音。樂知時很快速地打開手機，看到宋煜發來的一條消息。

[哥哥：今天在外面一整天，凍僵了。]

他發來了一張照片，是他凍紅的手。

樂知時的心揪了一下，宿舍裡的人還在組隊打遊戲，他立刻回了電話。

宋煜的聲音還是很平穩，告訴樂知時自己已經在被子裡，但不太睡得著。

“那……”樂知時猶豫了大概有五秒鐘，“我給你唸書吧。”

宋煜嗯了一聲，又說，“如果是刑法就算了。”

“不念那些。”樂知時掃了一眼桌子上的書，覺得沒有合適的選項，然後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蹲了下來，拉出生日那天從家裡收拾了帶過來的一箱東西，從裡面翻找出一個十分陳舊的本子，封皮上滿了發黃的漫紙。

他有些心虛地抱著這個小本子離開了宿舍，走到樓道盡頭蹲了下來，打開手機手電筒對著日記本。這里人很，對面沒有宿舍，不會打擾別人。

不知道哪裡風，樂知時的腳脖子有些冷，但他覺得這比起宋煜吃的苦來說一點也不算什麼。

“你要念什麼？”宋煜又問。

“我的日記。”樂知時翻開了一頁，發現那頭沒有靜，覺得不太開心，“你不激嗎？這可是我應你的要求特地從家裡帶過來的，三年級的，總算派上用場了。”

宋煜笑了笑，“沒有，我只是有點意外。”

他怎麼會想到樂知時這麼當真。

樂知時清了清嗓子，隨便找了一個短的念出來，“9月12日，天氣雨。今天我吃了一個巧克力味的冰淇淋，是同學請我吃的，但哥哥說不可以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所以我吃的時候很害怕。”

他念著，自己都想笑，但還是忍住了，繼續說：“我吃完之後，在哥哥的教室門口等他放學。但他一看到我就不高興了，問我又吃了什麼，他怎麼會知道呢。後來我一回家照鏡子才知道，原來我的臉上都是巧克力啊。”

宋煜在那頭也笑了笑，語氣很溫，“太笨了。”

“不要用你現在的眼去說一個三年級的小學生。”樂知時很嚴肅地為自己辯駁，“三年級什麼都不懂好嗎？ ”

他翻到下一頁，很短，只有兩句話，他下意識念出了開頭，“9月13日，天氣晴……”

戛然而止，宋煜耐心等了幾秒，依舊沒有等到下文，不問：“然後呢？”

“然後，”樂知時盯著那一行歪七扭八的字，梗了梗，誠實道：“我不想說。”

“你是想讓我今晚失眠一整夜嗎？”宋煜問。

“好吧。”樂知時不是很樂意地妥協了，帶著一點點賭氣的語氣，和這行字的語境倒是十分相襯。

“電視劇裡的人怎麼都要有朋友？哥哥不要有朋友，哥哥不可以只喜歡我嗎？”

他說完，自暴自棄地把頭埋在膝蓋啊了一聲，樓道的燈都亮了。

宋煜在那頭輕聲笑了，聲音低沉，語氣卻飄著，“可以，三年級的預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