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沈姣才明白,原來難過到極不會想要流淚,還有點兒想笑。
鄺振舟拿走沈姣在手里的照片,拉著的手,輕聲說:“小五,外公不是想傷你心才告訴你這些,如果江東能騙你一輩子,一輩子對你好,你能一輩子開開心心,我認了,但他不能。”
沈姣睫輕|,回握住鄺振舟的手,抬眼說:“您放心吧,我不是個鉆牛角尖兒的人,我想得開……就是連累您了。”
說到這里,沈姣眼眶驟然發紅,鄺振舟溫聲道:“沒事兒,外公這些年什麼人沒見過,什麼事兒沒經歷過,人和人之間本就是互相利用的關系,我只是心疼你,心疼我們小五被攪進來,是外公該跟你說對不起。”
沈姣那顆麻木的心,突然猛地一,原來不是不難過,也不是無所謂,尤其當親作為代價,淪為愚蠢的墊腳石時,背叛和欺騙,瞬間變得鋒利萬倍,不怕江東傷,可為什麼,非要連累其他人。
如果那時沒有留在深城,是不是鄺振舟也不會任由別人落井下石?
如果一切都是注定的,那在這其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小丑嗎?
眼淚還是掉下來,沈姣告訴自己,不是為江東流淚,只是為自己在親和之間的愚蠢抉擇而悔不當初。
鄺振舟抬手幫沈姣眼淚,哄著說:“別哭,這不算什麼事兒,外公會替你出氣。”
沈姣再次抱住鄺振舟,彼此看不見對方面孔的時候,沈姣再也忍不住,蹙起五,抑的哽咽:“對不起……外公對不起……”
鄺振舟拍著的背,聲音始終沒變過:“小五|不哭,也別委屈,外公還能替你辦點事兒,不會讓你白白委屈。”
沈姣想放聲大哭,但是莫名的發不出聲音,心為什麼會這麼疼,疼得分不清到底是為何而疼,為誰而疼。
鄺振舟一直輕拍的背,“無論林敬還是江東,外公都會給你一個代。”
沈姣閉上眼,告訴自己眼下不是崩潰的時刻,總要做點什麼。
往后退出懷抱,沈姣紅著眼道:“外公,我能做什麼?”
打沈姣進門開始,鄺振舟就一直在笑,但這一刻,他突然眼泛淚,哪怕角高高揚起,笑出聲,可眼淚還是清晰的聚在眼眶里。
“哈,哈哈哈……”鄺振舟手拍了拍沈姣的頭,邊笑邊道:“不愧是外公最疼的人……”
沈姣咬牙關,這會兒反而一滴眼淚都沒掉,還抬手幫鄺振舟了眼淚,“您別哭,有什麼我能做的,您告訴我。”
鄺振舟長舒一口氣:“小五,有你這句話,外公這輩子就沒什麼憾了,王敗寇,兵家常事,不用把這些事兒想的這麼嚴重,私企可以當一輩子的老板,但向來只見國企換領導,沒見過國企變私企,無論坐到什麼位子,都是替國家工作,現在只是走馬換任,你就當外公終于可以休個長假了。”
不等沈姣開口,鄺振舟又說:“我在工作上要強一輩子,直到現在也沒有任何憾,但實話實說,我是個不合格的大家長,不是好的父親,不是好的丈夫,也不是好的爺爺和外公,早些年沒能保護好你舅舅一家,你大姨二姨只想著怎麼顧好們自己的小家,哪怕這次來夜城,都不是聽說我生病住院,而是知道我不行了,試探我的口風,擔心們的老公和自己的小家怎麼辦,就差直說讓我把事兒都攬在自己上……”
鄺振舟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并沒有憤怒,連唏噓都沒有,依舊像是在說旁人的事。
“你媽媽和你爸爸這些年不跟我走得近,我能理解,他們是不想占我這份便宜,也不想有朝一日,一爛賬摘不清,我三個兒一個兒子,沒有一個真正懂我,再到你們這輩兒,闖闖命不好,我沒能看著他長大,沒想到洵洵也沒了,你大姨總覺得就剩下這麼幾個孩子,貞貞不用說,你又在國外,我就該偏向林敬,可怎麼不想想,是怎麼教林敬的,林敬這些年在我邊鞍前馬后,可曾真心實意把我當他外公?他們全家都把我當利益輸送者,權力掌控者,怕我不是敬我,是怕我不給他們資源,外公老了,但還沒糊涂。”
“全家上下,老都算上,只有你把外公當親人,外公也有你可以說兩句真心話。”
沈姣默默地流淚,低聲說:“對不起,讓您失了。”
鄺振舟微笑:“沒有,外公從來沒有對你失過,你沒在風平浪靜的時候回來,而是在別人避之不及的時候回來,現在別說夜城,全國都找不出一個愿意主來我這兒的人,你非要來,看見你,外公很高興。”
沈姣萬箭穿心,怎麼會為了那樣一個人,放棄苦口婆心,全心全意對好的親人?
“……外公,我想為您做點什麼,我可以的,您別總想著保護我,試著相信我一次。”
鄺振舟從上口袋里出一支鋼筆,親手到沈姣手里,“你要真想替外公做點兒什麼,出國,回到你最該去的地方,等再過幾年,風平浪靜一些,會有人去找你。”
沈姣低頭看著掌心的黑鋼筆,很普通,款式也是十幾年前的樣子,只不過保養的很好,看著仍舊很新,直覺告訴,這支鋼筆有說法。
鄺振舟目很是溫和:“外公沒什麼能給你的,這支鋼筆一定要收好,看見它就跟看見外公一樣,你大姨二姨這輩子都想要這樣東西,我不會給們,這是外公送給你的禮,別擔心,對你只有利沒有害,放心收著。”
這是一個特別平常的晚上,沈姣甚至不記得這是幾號周幾,也從未想過,在這樣一個普通的晚上,祖孫倆會說這樣多的話,心里有很多,仍舊不敢說出口,而鄺振舟心里還有多,不知道,只知道,從這棟別墅出去的那刻,一切都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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