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盧盈真,連凌香聽了這話都愣了。這康國的公主果然不按常人的想法來,一上來就說侍寢的事,還說得如此曖昧,那些家里出來的大家閨秀,爭歸爭吵歸吵,就沒有一個這樣的。
“咳,你是說昨天半夜,是婉昭儀一人去的猗蘭殿?”盈真是通曉禮法的人,不免有些尷尬。
“正是呢,一上來就嚷著要見皇上,在門口哀戚喊。見了之后便開始給孟才人求,臣妾不知曉究竟是什麼事,怕事關要也不敢多聽,只知道皇上說了句,‘若是敢再對瑾容華孟才人心生怨懟,朕不會饒你’。”思宛一臉哀怨,把苦水一徑地倒了出來,“皇上那時明明都已經睡下,聽聞小相子稟報,一下就起來了。”
盧盈真抓到了這話里的重點,挑著眉重復,“瑾容華?”
唐思宛肯定地點點頭,“臣妾沒聽錯,就是瑾容華。后來婉昭儀哀泣地問了句:‘皇上對瑾容華,就如此上心嗎?若是來日瑾容華產子,是不是連皇位皇上都會心甘愿地給?’這話可嚇到臣妾了。”思宛看到盧盈真臉變了變,知道目的達到,便故意著口說,“這話太嚇人,皇上斥責‘胡鬧’,臣妾不敢再聽,就走開了。”
盧盈真本來就覺得如今青梔已專寵到可怕的地步,沒想到皇上更為了禮法不分,竟依著一個正四品的容華去為難一個從二品的昭儀,迫裴氏去給害的孟氏求。昭儀之上就是妃、貴妃、皇貴妃,照這麼下去,是不是有一天就要到自己被為難了?!何況連裴婉修那樣的蠢貨都能看出來的事,可見已經很有眉目。
凌香見主子面不好,趕忙上前說:“安妃娘娘是正二品的妃,又有‘安’為封號,更該謙遜平和,寬待旁人。婉昭儀雖有不對,您也該先以教導為主,而不是直接鬧到皇貴妃娘娘這里來。何況皇上是最懂禮的人,既然接見了婉昭儀,必有要事,安妃娘娘怎能心生怨懟。”
唐思宛并不反駁,從善如流地道:“凌香你說得有理,本宮這就回去好生想想。”還不及旁人反應過來,已經起行禮,“娘娘,臣妾告退。”
盈真擺擺手,便轉離去。
而正在玲瓏軒與念云敘話的青梔,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了別人的眼中釘,口中討論的恰巧是也在念叨的安妃,“你說思宛公主?是,來了后皇上很喜歡,昨兒晚上正是召侍寢的。”
念云點了點頭,“亦是皇上親賜封號啊。可有為難過姐姐?”
青梔道:“這倒沒有,你也不必太擔心我。雖說‘安’是個好的字眼,但是誰說沒有‘安定天下’的意思呢?位份再高,也不過是個異族的公主,不足為慮。倒是你,若是皇上翻你牌子,你心中縱然有怨氣,可也別把所想掛在臉上,他到底是皇上。”
“姐姐這樣囑咐我,足見姐姐待我的真心。”念云微微笑了笑,“但是于皇上,我已經不做什麼念想了。那一天我被陷害,他并不信我,夫妻做到如此地步,還有什麼意思。”
青梔不忍聽頹喪之語,開解道:“也不是不信你,當時原有命婦一起進宮,倘使繼續往下查,鬧得大了,又是巫蠱和私通這樣的大罪……”青梔有些說不下去,覺得自己的語言蒼白無力——說到底,念云可是衛景昭的枕邊人啊,雖然那會兒看不出陷害的破綻,他卻為了面快刀斬麻,寧可讓念云去那個冷宮里委屈,這是怎樣的絕。
念云輕輕地笑,“姐姐也沒話勸我了吧?冷宮里漫漫長夜,黑暗無,我漸漸地想明白了,帝王無,我又何須再有。”
青梔還在小心地說:“但是我去為你翻案、去冷宮瞧你,皇上也都是知道,且明里暗里幫襯著我,最后我請到了趙和,算是讓裴氏坦誠的關鍵。”
念云攔住的話頭,在這一樁事上顯出了有的堅定,“姐姐,你放心,我既然仍是他后宮里的‘孟才人’,就會扮好‘孟才人’這個角,不為我自己,為姐姐的一片苦心,為家人的憂心,我也不會對皇上顯出自己的絕。”
青梔良久沒有說話,對于念云的長又是心酸,又是欣。末了才搖頭嘆了嘆,“太自苦了。”
這篇話題揭過,兩人又說了些念云在冷宮時宮里發生的事。梳月忽然進來,在青梔耳邊耳語了幾句。
青梔聽后點了點頭,“你在外面等我。”
念云靜靜地坐在旁邊,知道若自己可以知道,青梔是會告訴的。
“念云,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青梔頓了頓,還是解釋了一下,“先前董玉棠往我的扇子上灑丹砂末,以至于我一直無孕,這些賬,我得去同清一清。”
念云尚不知道此事,驚道:“丹砂?仿佛是一種有毒之吧?姐姐有沒有事?請太醫看過了沒有?”
一連串的發問可見拳拳真心,青梔笑著拉住的手,“放心,所幸發現得早,我吸的末并不多,慢慢調理,會好起來的。”
有著這份守相助的誼,青梔在這后宮里才覺得心里安穩了些。離開玲瓏軒后,青梔腳步不停,往凝碧池的方向去,“沒聽錯麼?當真在那里?娘娘到了沒有?”
梳月很有把握地說:“沒聽錯,嵐秋親自來傳的話,說娘娘在那附近的位置等您,先匯合了,再說接下來的事宜。”
這一天京城里秋高氣爽,高空碧藍,連紫城里看出去的天空都不再顯得那麼刻板無波。董玉棠聽聞曾經的勁敵孟念云被放出冷宮,且恢復位份了,就有些不大高興,趕上徐貴人徐蘭殷來看,便勸解道:“小主與其與一個有污點的人計較生氣,不如多花些心思想想如何再爭得皇上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