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又和悅地道:“只是慕公子也要著了,算著大婚快一年,芷卻還沒什麼靜,別說祥惠太妃,就連哀家都有些心急。”
慕懷風恭謹不已,“是,微臣謹記太后教誨。”
這是一個小小的曲,說過后也就完了,祥惠太妃見太后出面,也不好抓著此事不放,倒讓慕斂松了口氣。
到得宴散,因皇后子不大舒服,衛景昭便連焰火都不看,早早地陪著回衍慶宮了。其他妃嬪也有結伴去凌波臺的,也有如青梔那樣興致寥寥自回宮的。
錦繡宮西配殿里,因青梔特地給小宮小太監們放了假,一進屋時,里面黑燈瞎火,冰冷無端。嵐秋趕吩咐人去燒炭盆,燒熱水,青梔一直安靜不語似有心事,被宮人們問話也只回答幾個簡單的字。直到沐浴之后,才平淡地說:“今兒你們都出去罷,不要留人在這里呆著。”
嵐秋有些擔心,遲疑地問:“小主?”
青梔微笑,“不要,原是我想到阿爹了,心里很,所以想安靜一下。”
嵐秋放低了聲音,“那麼奴婢與梳月就在隔間,若是小主有事,就喊一聲。”
青梔點點頭,嵐秋便帶著梳月幾人下去了。
夜晚很靜,刮了一天的北風此時也微弱下來,遠有煙花在空中盛開的聲音傳來,五彩的芒印在木窗之上,十分炫目麗。青梔覺得有些寒冷,在床中裹了被子,不知為什麼,覺得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哪怕耳邊和眼中盡是年節下特有的熱鬧,襯著落盡樹葉的枝椏,便了徹骨的孤獨。
青梔是那麼想見一見衛景昭,至在他的懷里,可以不用這麼冰涼。
與西配殿里的寂靜相反的是,大將軍府中,懷風上的汗水,一點點滴在衛芷熾熱的上。
眼神迷離,低語呢喃,衛芷的神思好像已飄在千里之外,心里卻明白得徹——懷風如此,全是今天太后與祥惠太妃接連敲打的作用。
但還是懷著些希:萬一真有個孩子了呢?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夫君或許會上自己。
“懷風……懷風……”輕聲喚的。
慕懷風卻一言不發。
夜還很長,仿佛青梔抄的那首詩——“看了青燈夢不,東風混雪落寒聲。半生客里無窮恨,告訴梅花說到明”。好些人在這個新舊替的夜里遲遲沒有眠,有些是心事難安,有些則在為了后日的封后大典做準備。
正月初二,衛景昭已經派遣六部員祭天地太廟,以告知先祖立后之事。頤天殿是早已收拾妥當的,里面窗明幾凈,供著最上好的碳,在最冷的當下一室如春,等著新皇后的到來。
一切都有規矩可尋,到得初三那日,按著一開始就說好的,宋采禾在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就趕到了衍慶宮,盧盈真知道今日必定會會非常忙,有個人幫忙指揮,就會好上許多。
宋采禾見凌香扶著盧盈真下床,當先行了一禮,“臣妾恭賀皇后娘娘,今天之后,娘娘便是名正言順的天下之母了!”
盈真的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說起話來都和氣許多,“你也終于位列妃位了。說起來本宮這里忙得厲害,還沒有給你準備賀禮,等得了閑,本宮讓凌香從庫房里挑些好的給你送過去。”
宋采禾為絞著臉的面巾,雙手捧過去,“娘娘百忙之中還有心記掛臣妾,臣妾之至。”
兩個人雖說已經很相,但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宋采禾越恭敬,盧盈真越喜歡,當下接過面巾,笑言:“幫本宮盯著蘭林殿,今日可不能出任何差錯。”
采禾答應著,又親自幫盈真整理出袍,仔細打點。那裳里三層外三層,從到外衫,全是尚監里的宮人用百般的耐心一點一點織出來的。
宋采禾拿著里,雙手拂過,帶著一些欽羨,“臣妾只在前些年太后大壽時看過一眼,這布料似輕風,沒記錯的話,該是頂級的天香緞,單這樣一件大約就逾百金,皇上對娘娘的看重可見一斑了。”
盈真正用著簡單的早膳,聞言笑道:“可吃了沒有?”
采禾忙回答:“吃了,知道娘娘今日會很忙,不敢過來幫忙還叨擾娘娘一頓飯。”
盈真滿意地點點頭,“那麼你幫本宮把服理好,用膳之后,本宮便要著配飾了。”
明黃綢緞上的飛是以金線繡,湛的繡工將那凰勾勒得展翅飛,角都滾著金邊,富貴人。
宋采禾仔仔細細地為盧盈真親手穿上袍,系好最后的腰帶,凌香便接著為上妝。當皇后的依仗等在衍慶宮外時,鏡中的佳人已是雍容華貴,眼如畫,高高挽起的發髻里簪著一只釵,雕細琢,口銜夜明珠,明亮潔,滿室生輝。
宋采禾深深拜下,“請皇后娘娘起駕。”
這句話通過李閔一疊聲地傳了出去,大門從兩邊打開,盈真長長的擺劃過蘭林殿前的青石,所有人都伏地叩首,“恭迎皇后娘娘圣安。”
這是難以言說的快意,單“皇后”二字,就足以讓人產生鳴天下的傲然。
接下來上轎,啟程,一路上盈真都如墜夢中,直到了頤天殿前,雙腳到地面,才有些真實的。
衛景昭已經在那里等著,還有后宮一眾妃嬪,都已經整齊地聚在這里,見過來,齊齊行下禮去,“臣妾等參見皇后娘娘。”
禮部早設有樂在頤天殿外,此刻一同奏響,宛如百鳥朝。莊嚴恢宏的曲調中,衛景昭肅然著臉,對盧盈真道:“隨朕殿。”
長長的宮階似一眼不到盡頭,盧盈真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認真,因著長久在屋中養胎沒有走,才走了一半,盈真便有些累,上也出了些汗。
衛景昭在這時表現出了對妻子的細心,特特過手去,“皇后懷著孕,與朕攜手而上。”
盧盈真的眼中刮過滾滾的意,有夫君的牽引,腳下便也快多了,一氣兒走到頤天殿門前,上雖然起了微薄的汗意,卻心滿意足。
趙和立侍在一旁,再次拿出封后的圣旨宣讀,文武百與后宮嬪妃皆跪地聽旨。再之后,便是盧盈真與皇上進頤天殿,在其中敬告天地以及列祖列宗。
一推門,殿中燃著的炭火把溫度控制得宛如暖春,瞬間暖了冰涼的臉頰。盈真原是在外面的寒風呼嘯里出了些汗,到得這里溫度驟升,又十分張,更是發汗。但依舊端莊,走至香案前特屬于皇后的拜位,盈盈拜下,跟隨著衛景昭上香祝禱,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威儀氣度。
青梔跟隨著眾人等在門外,過了很久,才見大門轟然打開,衛景昭與盧盈真依舊是攜手出來,禮部員趕奉上金印寶冊,如此便算禮。
妃嬪的眼中羨慕有之,嫉妒也有之,都仰著首看他們慢慢地從天中下來。因頤天殿是大順最神圣的所在,凡是進到這里,都不許乘轎打馬,盧盈真還要在眾人的注目下走過長長的宮道。
青梔低頭斂眉,愈發顯得恭敬。的心中有淡淡的酸意,知道對衛景昭的在意和慕已經遠超當初,便不愿去多看多想。在這一片肅穆和祥和之中,迫使自己靜心去聽那鐘鳴鼓樂。
然而就那麼一會兒走神的功夫,忽然耳聞凌香的一聲“娘娘”,跟著人群里響起陣陣驚訝氣之聲,亦有些妃嬪聳起來。
青梔茫然地抬起頭,才看到盧盈真竟然忽地眩暈過去,華墜地,亦有繁復的發飾落于石板之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宛如玉山傾倒。衛景昭縱然眼疾手快,將抱在懷中,卻到底因事發突然,雙手一時使不上力,而單膝跪地!
所有的侍宮遭此大變都有些呆了,只有趙和反應最快,立刻來小相子,沉著地吩咐,“立刻著人抬一頂轎過來在外面候著,宣所有太醫在蘭林殿等候。”
接著,趙和趕到衛景昭邊,跪地而道:“皇上,您可傷著沒有?”
衛景昭聲音低沉,按著天子之怒,“朕無礙,轎子可備好了?”
趙和言簡意賅,“在頤天殿東門之外等待著。”
衛景昭點了點頭,手上用力,將面蒼白的盧盈真打橫抱起,大步向外走去。
百與妃嬪都面面相覷,立在原地也不敢隨意離開。又等了好一會兒,有妃嬪子弱,在寒風里站不住,趨近搖搖晃晃,趙和才過來傳話,說皇后違和,封后大典既已禮,大家便可散了。
趙和來去匆匆,面凝重,沒人敢多問一句話,只得把一腔的疑都置于心中。
青梔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心里有些的不安,與念云夢函道別之后,直接回到了錦繡宮西配殿。
到得下午,天氣愈發沉,皇后終于醒轉過來卻痛失腹中孩兒的事傳遍了整個大順后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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