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昭有意看看這個人在人后的模樣,沒讓人稟報,進去的時候,燭之中,正見眉眼安然平和,呼吸勻稱,在桌邊已然睡著。
趙和見著不對,過去在吳錦織耳側道:“小主,您請醒醒,皇上來了。”
趙和喊了三聲,吳錦織才悠悠轉醒,朦朧的眼睛平添幾許嫵,在火的照耀下如如醉。緩緩起,行下禮去,“皇上,您來了。”
衛景昭揮了揮手,趙和立刻帶著所有人退了下去。
“朕還沒來,你倒是敢睡了,好大的膽子。”
聽出不是真心斥責,吳錦織亦知這會兒的,是最麗勾魂的,“皇上是嬪妾心儀之人,猗蘭殿是皇上的居所,嬪妾在這里覺得安心,便睡過去了。”
的眼角仿佛有著說還休的意,一點點地纏上衛景昭的心。
“你就不怕朕責罰你?”
吳錦織微微嘆氣,嘆出了一授魂與的低,“哪怕嬪妾一覺醒來,面對的已是十八層地獄,只要是皇上親自下的手,嬪妾也是心甘愿。”
衛景昭當然知道的話語中有些夸張與諂,但好聽的話耳,就是能讓人舒坦。
層層的幔帳悄然掩映起來,為里面的人遮住赧,吳錦織從嗓子里出來的聲音,在香氣的繚繞下蝕骨銷魂,惹得衛景昭流連不已。
而遠在西宮的青梔,早已經睡。
第二天,青梔還睡眼惺忪,梳月就已經開始憤憤不平,“小姐,昨天皇上召幸了吳選侍。”
青梔迷瞪了一會兒,才道:“這也是常事,你干什麼做出這副天怒人怨的神?”
梳月是真的替自家主子到不值,“主子對皇上一片真心,皇上卻……聽聞昨兒,彤史上記了兩筆。今天一早,晉封吳錦織的旨意就下來了,雖說是循例進了一位,但皇上特準許吳錦織回薜蘿宮休養,不必去給貴妃娘娘請安。”
青梔心下確實有些不松快,但很快捕捉到了一個重點,“彤史上記什麼,你怎麼知道?”
梳月咬了咬,“是婉昭儀那邊鬧出來的,許是吳選侍回宮后,婉昭儀纏著吳選侍追問,問出了這一樁細節,眼下闔宮里都知道了。”
青梔靜了一會兒,似乎在慢慢地消化梳月帶來的這些消息,末了道:“罷了,皇上喜歡,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咱們只需要把自己的事做好,皇上并非一個薄寡義之人,自然也不會出現喜新厭舊之事。”
梳月擔心不已,“可是小姐剛進宮的時候,宮中最得寵的是雅昭儀娘娘,皇上不也是說丟開就丟開了嗎?”
“這件事,倒是你不明白了。”青梔有些慨,“皇上與雅昭儀之間,先丟開的那個人,是雅昭儀。”
梳月驚異地睜大了眼。
“雅昭儀的脾高傲,并不是只對著我們,對皇上也是如此,其實皇上現在依舊很能聽進去雅昭儀的話,明里暗里也是照顧著雅昭儀的。”
梳月未經男之事,委實有些弄不懂這些夾纏不清的,半晌才道:“小姐心里通,奴婢也就放心了。”
隨著春風悠悠地吹開樹枝上的花苞,凝碧池的水一天暖似一天,本來被眾人防備著的吳錦織,恩寵也一天盛似一天,激起了許多人的妒忌之心。穿鮮亮的裳,行走在宮中,就好似那些帶著融融暖意的風,全是為而起,那些長回綠的青草,全是為了襯托而重生。而那些彩落在旁人眼中,正應了“眼紅”二字。
后宮里的那些事就像長了翅膀一般傳來傳去,太后本來一副頤養天年的模樣,為了吳錦織也不得不把青梔召去了延福殿,背著人說了好些憂心忡忡的話。
衛景昭依舊會來看青梔,但每次都刻意避免提起吳錦織,青梔心中并不高興,但的子沉穩貞靜,衛景昭不說,便也不去刻意提。
不比去別人那里總有拈酸吃醋的時候,衛景昭面對這樣寬容的青梔,反而還別扭了起來,終有一天忍不住道:“朕這些時候寵吳才人,梔兒心里有沒有什麼不痛快?”
彼時青梔正拿了個繃子給端婳的小繡花,聞言回說:“有,我心里不痛快極了,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虎著臉?皇上是天下人的君父,天下的子也任由皇上挑選,只放這麼一個人在皇上邊吸引皇上的目,我該知足。”
青梔越是懂事,衛景昭越能想起昔日兩個人之間沒有旁人時的和纏綿。但是對于他來說,自己邊從來不缺人,但多是大家閨秀,沒有誰甘愿獻去討皇上的歡心,哪怕當初的唐思宛抱著這個想法,終究還端著一國公主的份,大庭廣眾之下自有的尊重,這個吳錦織,真是太特別了。
青梔很了解衛景昭,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一個把自己放在塵埃里的人。
不過也正是這個原因,吳錦織在人前再怎麼泰然自若,也挽不回別人對的印象,衛景昭也絕不會給太高的位份,可以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宛若春天里需要用心呵護的花蕊,弱而隨風擺,青梔放緩了自己的語氣,“吳才人初來乍到,皇上多去陪陪,也是應當的,只是近來臣妾去探太后,太后說起這些日子的起居注上,皇上與吳才人,竟然每晚都有記載,甚或不止一次。臣妾原本沒什麼資格管皇上的事,但皇上每天還要面對政事,臣妾有些心疼皇上的。”
衛景昭沒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把這樣的事都告訴青梔,一時間有些惱。沉寂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這段時間里,青梔也專注于自己手上的繡品,似乎并不在乎這一份膠著。
而衛景昭的眼界,從來不淺,在青梔安然的呼吸聲中,他漸漸平和了心,再仔細一琢磨,發現青梔說話時雖然小意溫,稱呼卻不比往常,不免生出了暗暗的心驚,“朕知道做錯了,梔兒,你是不想喊朕的名字了嗎?”
青梔莞爾,“不是,只是方才我正在諫言,說得正式些才好。景昭,喜兒越長越大了,母說已經開始認人了,這些時候你來得雖然了,我帶著孩子,倒也覺得還好,不過喜兒若是往后和父親不親近,就不了。”
聽了這話,衛景昭在赧然之上又加了幾分愧疚,當初青梔是如何九死一生為他誕下這個孩子,猶自歷歷在目,可上吳錦織的骨髓,自己也有些心猿意馬。
長久的反思后,衛景昭鄭重起來,“朕會注意節制。其實吳氏也不過是個小人罷了,上不得什麼臺面,朕一時迷糊,沒注意竟然已經造了這些影響,連母后都驚了。”衛景昭嘆了嘆,“因為許久沒給母后好好請安,這樣的話還要經由你的口說,朕委實荒唐。”
青梔抬手,輕輕覆在衛景昭的心口,“除了太后,貴妃、雅昭儀、孟昭華、梁德儀,這些舊人,這些時候都沒能見皇上一面吧?新人雖然可人疼,可皇上若是再這麼下去,舊人也要傷心了。”
衛景昭將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溫厚地挲著,“朕年紀見長,倒是比以前還糊涂了,所幸你在邊,尚能時時提點朕。只是你每每記掛旁人,卻從不為自己求什麼恩典,何況這樣的話說出來,若朕是個昏君,又被吳氏迷得五迷三道,你面臨的,恐怕就是失寵的境。你也忒實心了。”
青梔心里的無奈早都被現實了下去,皇權至上的世界里,一個人本無法去改變什麼,眼下衛景昭把青梔說的這些涉及床笫私的話聽進去,已是開明的君主了。
“景昭與我之間,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比的,若是景昭真的因此遷怒于我,我會覺得自己看錯了人。”生完孩子后漸漸變尖的下微微揚起,青梔的面容又恢復到當年最姣好的樣子,“好在景昭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還是原來的夫君,值得我去依仗。”
的話有點得意,還有點驕傲,和吳錦織的語氣大相徑庭,衛景昭聽在耳中,卻覺得十足真心。
相較于青梔的自信和肆意,吳錦織那嫵艷的態度,越發有些低廉了。
長長的夜晚有星辰明月相伴,清風徐來,正是春宵景,一刻千金的時分,衛景昭一點也不肯虧待自己,有輕輕的嚶嚀,亦有悱惻無端的小小嘆息,這些聲音,便是衛景昭心中這世上最好聽的曲調。
忽然有些生自己的氣,明明青梔什麼都有,做什麼還要去寵一個太后也不喜歡的小吳氏?
如玉,又似盛放的蘭花,幽幽的香氣盈滿了帷帳,像是紅杏枝頭,春意滿滿當當。
得意須盡歡,君王不早朝。
不太遠的萬壽宮中,聽聞今晚皇帝留宿飛霜殿,太后終于松了口氣。皇上的這個舉,說明青梔沒有辜負的期,不僅把話功帶到了,還沒有引起衛景昭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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