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問話是之前就擱在心底的擔憂,青梔一壁回答著,一壁示意小順子喊譚尋珍過來。
端婳這一個月也吹氣兒似的長,白白胖胖的一個小湯圓,是衛景昭的心頭,許久沒見,他在懷里抱著好好疼了疼,才給娘。
尋珍見這里沒什麼事了,很有眼力見地抱著公主告退。
青梔不問道:“聽明艷和雅昭儀說,景昭昨天才從杭州出發,怎麼今日就到了金陵?”
衛景昭只笑,在屋中左看看右看看,偏偏不回答。
青梔立刻明了了,“景昭星夜兼程?”撇了撇,“有什麼事,就這樣火急火燎,景昭的比任何人的都要,萬不該去做這樣的事。梳月,快打熱水來。”
青梔準備親自為衛景昭去風塵,讓他好好地眠一眠,衛景昭卻從青梔的手里接過打了的面巾,自己了把臉,示意青梔坐下休息。
“你放心,朕不是通宵趕路,朕讓趙和備了輛馬車跟在后面,朕若是太累,便會進去休息一陣,如此倒也睡了個囫圇覺。倒是跟著朕的人辛苦了,朕已經讓他們去補眠了。”衛景昭稍微收拾了一下,坐在青梔旁,“朕想著明天就出發回京,你想去什麼地方,和朕說,朕帶你去看大順的大好河山。”
“雖說有馬車,可若是按皇上這個速度,總有顛簸。”青梔展眼一笑,細細的眉似一彎新月,“去哪里都好,景昭定,但是眼下最要的,是景昭要先好好休息。”
這是很好的季節,草木繁盛,過用紗補的窗,影影綽綽可見那樣麗而清新的綠,熙熙融融,卻安靜沉穩。衛景昭收拾妥當后,臥在了床上,耳畔是青梔哄著端婳睡時輕輕的呢喃,這是他從前、母后卻從沒有為他哼過的歌謠,原來母親為了孩子,能唱出天底下最好聽的曲兒。
衛景昭安然眠。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幾乎也是青梔生命里最歡樂也最不拘束的一段時日,沒有家族規矩、宮廷禮儀的約束,衛景昭似乎也放開了許多。
兩個人一起攜手看過了山河的壯麗,又經歷了各式各樣的風俗民。那一天在花燈會上,衛景昭和青梔把一個同心結一齊束在了一株枝繁葉茂的桂花樹上,焰火升天,五彩繽紛的火下,他看見青梔先是閉著雙眼念念有詞,似乎在許一個鄭重的愿。
接著,睜開了眼,一雙清流轉的眸子在夜中熠熠,凝脂的被一雪青的海棠紋煙霞綃襯得愈發雅致,耳邊的玉兔搗藥耳墜細玲瓏,輕輕地擺,衛景昭也不明白,為什麼這麼些年了,有時看見青梔,他依舊會心。
“青梔。”沒外人,他向來“梔兒”,以顯出一種親昵,這一次卻喚了的名。
青梔回過頭來,天空中正綻出一抹金的煙花,映得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浮,“怎麼了?”
“青梔。”衛景昭的語氣又鄭重了幾分,再度喚了的名諱,才道,“朕想,讓你為朕的皇后。”
煙花的聲音太大,震得青梔的子輕輕一,衛景昭眼尖,當即摟住了,在人群洶涌中,給了一方安心的天地。
“景昭,你說什麼,我沒有聽清。”
不是不知道衛景昭一向有這個意思,一路玩過來,兩個人和邊的侍衛都著平民服飾,住的也是尋常客棧,那些掌柜小二,還有路邊的小販,見到他們,都要稱贊一句:“公子和令夫人真是夫妻深。”
那時候衛景昭的眼中就有沉沉的笑意,也不反駁。
可青梔心中歡喜之余,還有幾分忐忑——畢竟不是“妻”,只是“妾”。
這一次,衛景昭因從背后摟著,便能用低沉而溫潤的聲音在耳邊說:“我說,我想讓你為我的妻子。”
換了一番說辭,換了一個自稱,卻讓青梔的鼻尖驟然一酸,當然,沒有落下淚來,這是喜事,又有什麼可哭的呢?
轉過去,和他四目相對,仿佛為了確認一般,斂著下說:“妻子?”
青梔心里很明白,皇后在律法上來說,就是皇帝的妻子,但是在衛景昭的心中,誰才是妻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衛景昭點了點頭,“是。你不要因為貴妃的原因立刻就推拒朕,朕知道自己欠良多,自然會由朕來彌補,但是那個位置,從這一刻開始,除了你,朕不愿是別人。還有明艷,也是這麼想的。”
大約是為了說服青梔,最后那句話,是衛景昭急急地描補上的。
“可是景昭,我宮的資歷遠比貴妃淺,恐怕不能服眾。”涉及到現實,青梔再愿意與他并肩而立,也生出憂愁。
衛景昭抿了抿,“資歷不是什麼問題,你育有一子一,已經遠非其他妃嬪可比。”
青梔有些頹然,“可是朝臣那邊……”
“朕回京之后,就會與啟和說出當年的真相,并在朝堂之上為你平反。若是啟和不愿,朕也會這麼做。”衛景昭果決地打斷了的話。
的擔心,他全明白。
青梔咬了咬自己的,輕輕地問:“皇位之事,皇上不再屬意啟和了嗎?”
“在朕心里,啟和依舊是最好的人選。”衛景昭嘆了嘆,“可單單為了啟和的長和名聲,就要你委屈著一直把那份罪名擔下去?啟和已經大了,經歷了啟禎的事,他應該也會懂一些道理,懂得我們的良苦用心。”
青梔深吸一口氣,“既然如此,這件事就由我來和啟和說罷,我曾經答應過他,等他再長大些,如果他還想知道個中,我會把這些事告訴他。”
衛景昭沒想到青梔愿意自己面對這些事,有些欣,亦捕捉到了青梔話中的言外之意,“你這是答應朕了?”
他的語氣里有著難以抑制的興,倒像是一個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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