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月是真的無可奈何了,人家以禮相待,自己總不能拿個掃把將趕出去,何況這宮中低位份嬪妃給高位娘娘請安,是理所應當的事,旁人聽了,只會覺得吳錦織守禮,梳月要是真做出什麼舉,青梔就會被罵了。
梳月收了收緒,斂襟福,“小主的意思,奴婢會轉告給主子,小主請先回吧。”
青梔在屋,正帶著端婳和啟安玩鬧,見到梳月回來,問道:“走了?”
梳月點點頭,“好說歹說,終于勸走了。”
青梔道:“嗯,往后來,還是不見,若是執意要呆在門外,你也別趕人,注意千萬別到,懷著孩子,若是在我們未央宮出了什麼事,可就摘不清了。”
“奴婢謹記著,絕不讓有任何可乘之機。”
青梔又囑咐了兩句,轉過頭來,看見啟安正在認真聽著,不免笑道:“君安,聽得懂嗎?”
他老實地搖了搖頭,“兒臣不是很懂,只是覺母妃不大喜歡吳貴人。”
“確實不大喜歡。”青梔沒有因為他是個孩子,就胡拿一些話敷衍過去,“不過這只是母妃自己的。君安,你漸漸地也大了,可以自己去考慮誰是可以好的,誰不是,譬如吳貴人,母妃不大喜歡他,你可以對稍微有些防備,但也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究竟對人是真心還是假意。”
啟安怔了一會兒,茫然地點了點頭。
知道他還小,青梔也不指他立刻就能明白,只是摟著他繼續說:“你瞧喜兒,小小的,的,還有些傻乎乎的,對不對?所以你得學會保護自己,保護自己的妹妹,倘若母妃和父皇有一天都不在了,你是男子漢,妹妹就要給你保護了。遇見一個人,你要自個兒多想想,這個人能不能接,能接的話,又可以親近到什麼地步,心中要有數。一定要記住,日久見人心,切忌淺言深。”
青梔其實很和孩子說一些大道理,但很清楚,啟安走的路,未來太過艱難,這些事他越早明白越好。
青梔唯一心疼的是,出生在皇家,又是為自己所生,沒法讓他經歷毫沒有憂慮的年了。
啟安尚小,卻努力把這些話都記住了,然而唯有到了以后,他真正在這樣的事上跌了跤,才能徹底明白母妃的意思。
而從未央宮門外回去的吳錦織,臉上終于掛不住婉的笑容,換做了一副氣森森的面。
綠蓮跟在一旁,頗為憂心地道:“飛霜殿并不歡迎我們,小主何必一次一次地過去,那梳月,仗著是瑾妃的心腹,有時候還給小主臉看,奴婢為小主不值。”
吳錦織沉默了一會兒,拿起桌上的茶盞狠狠砸在地上,嚇得綠蓮立刻跪在原地。
外面有小宮怯生生地問:“小主有什麼事嗎?”
吳錦織的眼輕飄飄地掃過綠蓮,綠蓮趕忙回答:“沒事,我不小心跌了茶盞,我來收拾就是。”
吳錦織心里的一口氣稍稍發出了些,這才道:“你不懂。”
綠蓮確實不懂,在這宮里,固然是吳錦織的心腹,卻不是所有的事都知道。在不注意的時候,一直有一個人,接近了吳錦織,傳達了平王衛景昀的指令。
這些日子,指令來得越發急了,幾乎每隔兩天就要催促一次,仿佛有什麼事等不及一樣,吳錦織實在焦頭爛額。
“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靜一靜。”
綠蓮應了聲,覷了吳錦織一眼,不顧手可能會被刮傷,把所有碎片都撿起來,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前腳剛走,就有在薜蘿宮里打雜的小太監溜進來,也不行禮,只躬了躬,便道:“小主,扳倒瑾妃的事,可以做了嗎?”
吳錦織深吸一口氣,皮笑不笑,“隨時可以做,我放手讓你去做,可好?”
小太監遲疑了一下,“這……”
“明知道這件事本不容易辦,還日來催,催有什麼用?你有那個本事,你去啊。”
吳錦織的語氣很淡,卻有些匿的怨氣,繞在的周,好像是從心里最黑暗的地方滲出來的,讓人骨悚然。
小太監很會察言觀,立刻彎下腰,比先前稍稍恭敬了好些,陪著滿是褶子的笑,“小主說哪里話,奴才怎麼會有這樣的本事,小主如今懷著孕,出了什麼事,很容易就嫁禍給瑾妃娘娘了,奴才只需要恭候小主的佳音。”
吳錦織的角勾起一抹冷笑,“未央宮和鐵桶似的,我進都進不去,所有宮人都被梳月呂由順怡芳三個人管得死死的,想買通個誰,也是不能,你讓我如何嫁禍傅青梔?你想法子告訴王爺,我雖然很想做,催產藥都備好了,但他沒辦法把我塞進未央宮里,再有想法也不。”
小太監點了點頭,細細的嗓門兒發出的聲音也有幾分威脅的意思,“小主的話,奴才會轉達給王爺,可小主也別忘了,小主能進宮,能有榮華富貴,能攀上皇上,還懷上龍嗣,都是王爺賞的。王爺代下來的事,小主還是多多用心些才好。”
說罷,他躬著退了出去。
不多時,有人聽見里面又傳來一聲清脆的茶盞碎裂的聲音。
這樣的消息以它特有的途徑傳到衛景昀的耳中,已經是好幾天之后的事了。聽聞下人的稟報,那張與衛景昭有幾分相似的面龐出奇特的笑容,“算了,讓自個兒折騰去吧,沒有本事,還想借本王的勢未央宮,那本王要又有何用?”
負責傳話的人怔了怔,然后道:“不必再與吳貴人聯系了麼?”
衛景昀坐在高,因為夕斜照,讓人已經看不清他的臉,只曉得他點了點頭,揮手道:“宮里面的人都不必再和聯系了,本來就沒幾個能用的,再因為暴了,得不償失。”他的臉上有些嘲諷,“區區婦人,果然起不到什麼作用。不必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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