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菱忍不住笑了:“不是小子,是位姑娘。”
“姑娘?”羽書的面一變,頓時喜笑開:“長得俊嗎?”
“很俊呢,看著就是個知書達理的。”
羽書“蹭”的一下站起來,撣了撣袍子,沖謝景行二人拱了拱手,笑道:“二位哥哥,小弟先告辭一步。”說罷轉頭就沖紅菱急切的道:“在哪兒呢?走走走紅菱你怎麼不早說……”
待他二人離開后,高才嘆了口氣,一臉恨鐵不鋼的對謝景行道:“我以為,他來定京也沒什麼用,你還是讓他回去吧。”
“當個靶子也好。”謝景行輕描淡寫道。
……
沈妙坐在茶室中,低頭看著茶杯里沉浮的茶葉。
門口傳來腳步聲,接著,紗簾被掀起,紅菱走了進來,恭敬的微微彎腰,將后的人迎了進來。
沈妙抬起頭。
來人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看上去有份難得的天真,穿著件湖綠的長袍繡著鹿樣的花紋,人都說裳看出子,這年郎的子大約也是歡快的,這似乎符合他的年紀,可沈妙心中卻更是對面前人起了幾分深思。能將灃仙當鋪打理得當,手中還掌握著百曉生這門行當的命脈,實在是不容小覷。這年也絕對表面上看上去的純良。
“在下季羽書。”他在沈妙對面坐下,笑著對沈妙拱了拱手。
“季掌柜。”
“不知沈姑娘芳齡幾何?”他先拋出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沈妙微微一愣,答道:“十四。”
“哦,那正是芳華好年紀,”他了手,眼中一抹熱誠:“不知可有婚配?家中還有姐妹否?”活一副調戲良家的登徒子模樣。
紅菱了角,撇過頭去,似是不想看到自家主子這般無賴行徑。
沈妙輕笑:“看來季掌柜不是來做買賣的。”說完作勢要走。
“哎!”季羽書嚇了一跳:“有話好好說,沈姑娘莫急,咱們現在就談生意。”
沈妙這才停下來。
季羽書小聲嘟囔:“看著格溫,怎麼這麼兇呢……”一轉眼瞧見沈妙清凌凌的目,頓時又坐直子,道:“沈姑娘要賣江南陳家那樁消息,容我多說一句,三年前姑娘方十一,這等事是怎麼知道的。”
“橫豎做不得假,賣消息的人和買消息的人終是要見面,真消息還是假消息,得由那邊決定,季掌柜擔心什麼?”
此話一出,紅菱和季羽書的神同時一頓,看向沈妙的目也是充滿深意。聽沈妙的語氣,對著其中的各個環節仿佛爛于心似的,可是紅菱和季羽書可以確定,沈妙從前從未來過此,是一個陌生的客人。
“咳,話雖如此……不過沈姑娘是怎麼得知灃仙當鋪這里的生意的?”季羽書再次問道。
“偶有耳聞,故來一試。”沈妙回了他八個字,可謂滴水不,害的季羽書故作風度的笑容也僵了一僵。
季羽書眼珠子轉了轉,忽而換了個話頭:“那麼沈姑娘想賣這個消息,賣多銀子呢?”
買消息的人會給付銀子,一部分給賣消息的人,一部分給百曉生,這其中多銀子也要在之前談妥。
“在這之后,我還要買一個消息。如果季掌柜能賣出我想買的消息,江南豫州陳家的銀子,我一份不收,還倒給你拿。”
季羽書倒吸一口涼氣。
說實話,灃仙當鋪開張這麼多年,好多事都是給紅菱打理,他不過是做個甩手掌柜。這是一本萬利的生意,但也是非常簡單的生意,憑的就是三教九流的人脈和,若說腦子的事,倒是得很。誰知道今日和沈妙的一番話,只覺得對方話里連彎帶拐,讓他有些應接不暇。譬如此刻,實在是季羽書無法理解之事。
不過他還記得自己是個生意人,就問:“沈姑娘要買什麼消息?看這勢頭,來頭不小啊。若是找不見,只怕銀子也要耽擱多年,我倒是不覺得是好法子。”
“如果季掌柜愿意的話,不需要多年,當下便可。”沈妙道。
“這和我愿意有什麼關系?”季羽書瞪大眼睛:“我并非賣方。”
“我要買的消息,是豫親王府圖謀造反,但是這個消息,并非是買給我自己的,而是買給明齊帝王家,季掌柜明白了嗎?”
季羽書先是被話里的字眼驚了一跳,險些仰面翻倒過去,看瘋子一般的看著沈妙。紅菱也瞪大眼睛,看著沈妙平靜的說出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只覺得腦子有些發暈。
茶室中安靜了半晌,直到那熏香燃燒了小半段,季羽書才道:“紅菱,你帶們出去吧。”
紅菱連忙將幾個帶了出去,臨走時看了沈妙一眼,后者端起茶杯,眼神平凈的如一汪潭水。
“沈姑娘,”季羽書道:“你這不是在買消息,是在做消息。”
沒有人會直截了當的將消息說給一個中間人,沈妙這筆買賣,與其說是做給外人,倒不如說是奔著百曉生來的。要借著百曉生這個行當的口,傳出一些流言,然而讓這些流言,“偶然”的傳到皇室中去。
百曉生在三教九流中,市井深有不人脈,都如同不溜秋的泥鰍,到時候往人群中一鉆,干干凈凈,怎麼也查不到源頭。
放出流言這回事,尋常人家,哪怕是家,沈妙也無懼。但是要牽扯到皇家,就不能拿沈家冒險,這就是的籌謀。
“無論是買賣,還是做消息,富貴險中求,”沈妙微微一笑:“季掌柜不敢做這筆生意?”
季羽書撓了撓頭,如同為難的年一般道:“沈姑娘的條件我自然很心,可是灃仙當鋪不是擺設,也不是用來博弈的工,若是因為在下一人貪婪而讓灃仙當鋪惹來禍事,實在是愧對祖師爺。”他雙手合十:“如今百曉生這個行當本就麟角,為了祖師爺,我也不能冒險,對不住了沈姑娘。”他站起來,沖沈妙行了一禮:“沈姑娘要做的消息灃仙當鋪不接,先前要賣的消息若是沒改變主意,我便命人記下一筆,等江南陳家來了消息,便命人去給姑娘知會一聲,至于在哪里知會,姑娘十日后來當鋪就是。”
說完這句話,季羽書便真的充滿歉意的對笑了笑,轉要走。在他的腳步即將出茶室的時候,后傳來沈妙的聲音:“季掌柜,生意的籌碼不夠,再加個威武大將軍沈家做不做?”
季羽書一愣,轉過來。
紫垂著頭看著面前的茶盞,好似能在里頭看出朵花兒,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沉沉的張,讓整個茶室都顯得異常仄起來。
“若是你能答應做這筆生意,定京城威武大將軍府,從此就為你百曉生的人脈。”
……
樓上,高和謝景行還在喝茶,忽然聽見張的聲音:“哥哥們,不好了!”抬頭一看,卻是季羽書冒冒失失的跑進來。
他一把掀開珠簾,往桌前一座,將方才留下的被子抓起來,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茶灌下肚,才了口氣道:“嚇死我了!”
“你怎麼了?”高打趣:“方才不是急急忙忙下去瞧人了?怎麼?人不?”
“得很,得很。”
“那可就奇怪了,”高著下,想了想:“莫非是人很兇,你惹得人家怒了?”
如季羽書這般輕佻的人,真是到哪人人喊打,害的還好些,年紀稍大些的,往往是嘲他嘲得歡樂的很。
“豈止是很兇!”季羽書心有余悸道:“簡直是個妖怪!咳,我做百曉生做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做買賣的。”
“不就是江南陳家那樁事?莫非獅子大開口,銀子要的很多?”高問。
“豈止是獅子大開口!簡直是無底!”
“到底是什麼?”謝景行瞧了他一眼:“再不好好說話,我就把從這里你扔出去。”
“咳,這位客人,賣江南陳家的消息不要銀子,說是要用來抵買消息的銀子。你們知道要買的消息是什麼嗎?要為皇家買消息,買的消息是豫親王府圖謀造反!娘的!”季羽書忍不住罵道:“這是要拿咱們灃仙當鋪做筏子,要咱們給造個消息啊!”
高和謝景行聞言,神倒是漸漸嚴肅起來。季羽書玩,大約不知道其中的厲害,可是他們二人,卻知道方才季羽書話中的兇險。
這客人,用的手法也著實兇殘了些。
季羽書還在不甘心的嚷嚷:“憑什麼啊!憑什麼我做得好好的灃仙當鋪就要給別人當筏子?以后出了事,一溜煙跑了,遭殃的是我這當鋪,當我傻呀!”
“既然如此,你不應就是了。”高道。
“嘿嘿,”季羽書突然一改憤然,笑了兩聲,道:“若虧我會討價還價,得松口,出了個大價錢,你們猜是什麼?”
“什麼?”謝景行懶洋洋問。
“是定京威武大將軍沈家啊,做這筆生意,沈家就是百曉生的人脈之一,看我剛回來就幫了你們這麼大一忙,快謝我!”季羽書笑的狂放。
沈家?
謝景行盯著他,緩緩開口:“來人是誰?”
“一個小姑娘,長得好看的,姓沈,估計也是沈家人。”季羽書撓了撓頭:“就是兇得很,對我的風華視若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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