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組說話倒還算靠譜,下午三點葉欽和峻的拍攝部分就結束了。不過做戲要做全套,葉欽還是得跟著峻的車下山。
葉欽跟尤金金說好了,讓他在山下的停車場等自己一起去機場,結果到了該拐彎到停車場的路口,峻一腳油門就踩過去了。
葉欽知道峻不可能認錯路,車上只有他和峻兩個人,他也沒必要還穿著節目里那平和的偽裝,皺起眉問峻:“你干嘛呢?不是跟你說了就到停車場嗎?”
峻直視著前方:“我有話想跟你說,你先跟我回趟家。”
葉欽的耐心也耗得差不多了,但是他不想和峻在高速公路上吵架,索靠在椅背上不再說話。
車里的溫度很舒適,葉欽神又不大好,靠著靠著就睡著了。
葉欽中間幾乎沒醒過,只是約約地記得好像停過幾次服務區,峻總是過來問他有沒有不舒服,他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答的了。
葉欽在熹微的晨中睜開眼,發現自己被從副駕駛挪到了后座上,上還搭著峻的大,他撐起子看出車窗,外面已經是亳京郊區林立的高樓。
峻開了一夜,竟然直接把這一千多公里路開了回來。
“醒了?”峻從后視鏡里看了他一眼,眼底明顯有些紅:“正好,馬上到家了。”
其實對于葉欽而言,哪還有什麼家不家的呢?他只希峻今天是要對這件事最后表個態,也算是對他們關系終止的蓋章叩。
別墅還是那個別墅,在葉欽看來保潔公司遠比他專業,角角落落都一塵不染。
葉欽有些意外地發現鞋柜里還放著他那雙米白的棉麻拖鞋,卻有些不想換。
峻自己換好鞋,看見他站在玄關沒,手把他拉了進來:“你先坐一下,我給你弄點飯。”
葉欽一個“不用了”還沒說完,峻就已經自顧自地去了廚房。
葉欽不想坐,也不想把峻的房子踩臟了,只是站在客廳的一角看手機。
何玉謙給他發過幾個消息,說尤金金說峻的車把他帶走了,問他有沒有坐飛機。
葉欽回了何玉謙的消息,但估計是因為時間太早,何玉謙還沒睡醒,一直沒回復。
大約也就幾分鐘,峻端著一碗細面條出來了:“坐過來。”
煮面條也是葉欽教給峻的,能看出來熗過鍋,頂上還鋪著一片煎得薄的荷包蛋,手法很老道,本看不出來前兩天他連打蛋都還不會。
葉欽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了,沒那碗面。
峻把碗朝他推了推:“趁熱吃。”
葉欽搖搖頭:“不了,你有什麼話,現在就說吧。”
峻的臉上帶著通宵開夜車的倦意,他了眉心:“昨天晚上喊你起來吃點你不吃,這麼長時間不吃東西不行,你先吃我再說。”
葉欽還是拒絕了:“我不想吃面條。”
峻皺起眉頭來,聲音里溢出火氣來:“為什麼?你為什麼拍完節目就了現在這個樣子?葉欽,我這兩天有哪兒對不住你了嗎?”
“峻,”葉欽不再畏懼他的怒火:“說重點。”
峻眉頭越擰越,像是快要喪失了耐心:“你什麼意思?”
葉欽以為這件事早就徹底結束了,沒想到還有要掰開了碎了細細來說的這一天,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峻,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難道心里會不明白?”
峻的目變冷了,卻依舊沉默地注視著他。
葉欽抿了抿,聲音很平靜:“既然你一定要明白說出來,那我也可以講給你聽。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你不能如愿地和鄭飲在一起。但我不是鄭飲,你一心一意慕的人也不是我。”他低下頭抿了抿,像是把什麼很苦的東西輕輕咽下,繼續說道:“一開始是我追求你沒錯,但是那時候我不知道你是把我當一個替代品。但是現在連我都知道錯了,而你從頭到尾都知道這是一場鬧劇,我們就應該及早結束。”
峻用那雙滿是的眼睛視著葉欽:“我承認,我做錯了,前面那些年是我耽誤了。但是你我,我把你留在我邊極盡所能地對你好,你為什麼非要離開呢?這兩天我捫心自問,盡心盡力地照顧了你,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難道我就不能有個改正的機會嗎?”
“那我呢?”葉欽反問他:“你要一個改正的機會,那我呢?我就因為當年錯上了你,付出了這麼多年的代價,最后一句你錯了你想就要一個改正的機會。可我也想要一個機會,如果說我犯的錯就是上了你,我也想要改正。”
峻抓住他的手腕:“不可以,我說過不許你再說不我。你說你只是想要改正,而不是已經改正,只要你還我一天,我就有權利把你留在我邊。”
葉欽迎視著他的憤怒:“為什麼呢?就因為你寶貴的自尊心嗎?你的人很多,讓你一生沒有過什麼求不得,但不表示你的人就一定比你卑微。
我你,是因為我愚蠢,是因為我以為哪怕我不能得到你對等的,至可以見到你的哪怕一點點真心。我時常說你自以為是,可我自己又何嘗不是?我自以為是地想象了一個有人,擅自又把他套在你上,和你把鄭飲套在我上其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現在我已經想明白了,我的是我想象的峻,而不是真正的你。所以我已經在改正了,能不能請你也別再執著于一個結果,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
如果你只是在意我們兩個當中由誰來結束這段關系,你可以把一切責任推在我上,如果能讓你解氣,你可以公開發表任何言論來譴責我,只要你愿意放我走。”
畢竟是十年的深,說到最后,葉欽還是沒能忍住淚水,他曾經多希自己不用這麼鮮淋漓地把真相撕開,哪怕和峻說不上是好聚好散,但多多還給彼此留一些面。
峻猛然間瞥見葉欽手腕上的紅繩,眼圈也泛了紅:“那這個呢?不是要拴住兩個人的嗎?你不是說你相信嗎?你以為你能輕易解開嗎?”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葉欽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用刀尖對準手腕輕輕一挑,那紅繩就無力地跌落在了地上,死氣沉沉的,像是一句刺目的嘲諷。
葉欽的眼淚不聽話地向下,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峻:“你看,有時候并不需要解。”
峻像是被燙了一樣松開他的手,眼睛紅得幾乎快要滴出來,角卻浮著一抖的笑:“你以為像我這樣一個人,想要得到什麼人會得不到嗎?葉欽,你是不是以為,”他低聲笑了笑,笑得瞳孔都在:“你是不是以為,我一定要和一個瘸子在一起?”
葉欽聽見這句話之后,大腦里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從前他和峻的一幕一幕就像是倒放的電影,從眼前飛快地閃過。
十年的,不過一秒鐘就全部消散了。
他地咬著自己的下,決不肯再讓一滴眼淚掉下來。直到幾乎要把咬出,他才緩緩地抬起那張毫無的臉:“峻,我不瘸,我只是過傷。但你說得對,你的確不用和我在一起。”
葉欽沒再多說一句話,很快消失在了一聲不輕不重的關門聲后。
峻一直死死地盯著那扇閉的門,一雙手攥又松開,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抓住什麼。他猛地把那碗桌上早已涼的面條掃開,碗在墻面上叮當撞得碎,連湯帶水地落了滿地的狼藉。
讓戶外的冷風一吹,葉欽的眼淚干了,在皮上留下了輕微的刺痛。
他的頭腦也在寒冷中逐漸清明,不同于剛剛離婚時的失落惘然,他腦子里面現在只有一個念頭:終于結束了,好他/媽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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