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氣,暮春之初。
月如明鏡,銀的輝灑落,霄魂客棧庭院裡楊柳青青垂下,影如藻荇橫。
薛鈴看著窗櫺外的滿月,算了算了時間,嘆了口氣:“清明到了。”
清明時節雨紛紛,今夜無雨,但是薛鈴的心中卻格外的紛。
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只能起,穿穿鞋,從房門中走出——與方別相似,的房間也是一個清淨的耳房,大小不到一丈方圓,只能夠容納一張牀加桌椅,其他的行李都很難放下,想要騰出一個梳妝打扮的地方都很困難。
好在,現在也不怎麼需要梳妝打扮了。
穿著月白的麻鞋走到月下的庭院,正看到方別依舊一襲黑,眼上蒙著布條,手持一把木劍在月下不住出劍劈砍,收劍,再出劍如是循環往復。
他的劍招拙劣,看不出任何妙之,唯一可以稱道的地方就是揮劍真的很穩,每一劍落下,位置都分毫不差。
不過這樣的劍法對敵的時候真的有用嗎?薛鈴看著月下的年,這就是他的蜂針,他們即將去合作完第一個任務,並且——這個任務無論是獎勵還是難度,都稱得上是練手的新手級別任務。
但是對於這個人,薛鈴卻覺怎麼都看不。
當初他毫不費勁地就將自己給挾持到牆上問,就好像老師提問學生一樣自然。
不過現在相起來,薛鈴又真的覺方別真的好弱。
他平常在客棧裡面當跑堂和打雜的時候,傳菜準又快,偌大一個客棧能夠打掃的乾乾淨淨,對待每個客人都不是不冷不淡的態度,真的就是一個極能幹的小二,倒是薛鈴自己這邊的廚師就很上不得檯面,還好霄魂客棧即使是在城也是小店面,平常也不會有什麼達貴人過來吃飯,糊弄一下普通的鄉野村夫,還是沒問題的。
他看起來反手無力,正手不,腳步鬆散,反應遲鈍——就憑這個樣子,當初是怎麼把自己一招就給制住的?
薛鈴怎麼想都想不通。
“還沒睡嗎?”薛鈴後傳來聲音。
薛鈴回頭,看到何萍正穿一鬆散的綠裳,髮髻歪斜,手中端著一個白瓷的酒杯在後問。
打了一個激靈。
“這是什麼?”聞到了何萍杯中的酒氣。
“汾酒。”何萍淡淡笑道:“清明時節雨紛紛,不是嗎?”
借問酒家何有?牧遙指杏花村。
“路上行人慾斷魂。”薛鈴回答道:“萍姐也不是本地人?”
“四海爲家罷了,我還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人。”何萍手拉住薛鈴的手,薛鈴到這個大姐頭的手指冰冷堅,然後跟著繞過正房,上了樓梯,轉眼就到了客棧的屋脊上。
只見窄窄的屋脊上面正放著一張方桌,上面擺著一個棕瓷的酒罐,旁邊是細膩的白瓷酒杯,這樣狂和緻的組合,讓薛鈴有些恍惚。
月下澈,杯中酒微微盪漾。
何萍自己坐在了方桌一側,正對月,舉手將杯中酒飲盡,雲鬢鬆散,長下落出一截雪白的腳踝。
薛鈴這才意識到,這個名義上的霄魂客棧老闆,實際上的引蜂人小姐,竟然得如此人心魄,讓自己不由自愧不如。
“坐。”何萍說道。
薛鈴不能不坐。
“喝。”何萍將一杯酒推到的面前。
“我不會喝酒。”薛鈴說道。
不僅不會喝,更因爲很害怕酒後失言。
“你今年多大了?”何萍問道。
薛鈴咬了咬脣,這應該是明知故問的事:“十七。”
還是老老實實說道,虛歲實歲,都是十七。
“那不小了。”何萍說道:“我當刺客的那年,剛剛過十六歲的生日。”
薛鈴看了一眼這個月下明麗照人的小姐姐,現在看起來一點都不大。
“您現在多大了?”薛鈴問道。
“方別那個小子沒告訴你?”何萍反問道。
薛鈴搖頭。
“那他有沒有不讓你我老闆娘?”何萍繼續問道。
薛鈴點頭。
何萍哈哈大笑,笑聲在夜空中回答,這個子的笑聲,說不上豪邁,說不上溫婉,但就是有別樣的味道。
夜空中驚起幾隻剛剛南歸的鳥雀。
庭院中的年依然在練自己的劍。
“我今年二十九了。”何萍說道。
冷冷清清。
薛鈴搖頭:“一點都看不出。”
“練了武功,老的就慢。”何萍笑道:“不過有時候,人沒老,心卻老了。”
“我總覺,自己現在,心越來越了。”
這樣說著,何萍垂眼看了看薛鈴面前的杯子。
杯中酒盈滿,是上好的杏花村汾酒,此酒產自山西,並不是城的特產。
“喝了吧。”何萍說道。
薛鈴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汾酒口綿,回味甘甜,但又是正統的蒸餾白酒,所以腹依然是一道辛辣的火線。
薛鈴放下杯子輕輕咳嗽起來,俏臉上生出一團紅雲。
何萍手越過方桌,了薛鈴的頭髮:“你是個好姑娘呢,我喜歡你的。”
“明天午時,寧懷遠就會經過霄魂客棧,是手的最好機會,你協助方別,一切聽他的指示。”
“他是我的徒弟,是很靠譜的人。”
“嗯,有時候比我以爲的還靠譜的多。”
薛鈴咬著脣點了點頭。
“當刺客,是隨時都會死的,我算是活得最長的幾個刺客了。”何萍說道:“活得夠長,就有退休的那一天,不過知道的太多,再退也退不出組織。”
“請你給我好好活著。”
薛鈴不知道何萍今晚爲什麼會給說這麼多,但是隻能點頭聽著。
畢竟此時的老闆娘,真的很善意。
“喝杯酒,就能夠睡個好覺。”何萍淡淡說道:“你可以回去睡覺了。”
薛鈴點頭起,酒意在中盪漾,讓稍微有點迷糊。
不過走下屋脊還是沒有問題的,一步一步遠離,突然何萍開口把住:“等等。”
薛鈴回頭,看向這位月下的刺客。
“以後做菜。”何萍認真說道:“放點鹽。”
薛鈴小臉一紅,嘟囔道:“爲啥現在才告訴我?”
何萍舉杯飲盡,笑道:“這不是怕你害嗎?”
……
……
何萍依舊在月下飲酒,方別在月下練劍,薛鈴回了房間休息,一杯酒後,夢鄉果然黑甜。
直到月漸升漸高,薛鈴逐漸睡,方別才收劍,額頭上沒有一汗珠。
他走上屋脊,看著月下的何萍,從自己懷中取出一個白瓷的酒杯,給自己斟滿,然後飲盡。
何萍擡頭看著這個黑黑髮的年:“這個林雪有問題。”
方別點頭,面無表:“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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