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霄魂客棧。
窗外細雨霏霏,漆黑一片,叮叮咚咚的水聲從屋檐下滾落一片,恰如大珠小珠落下的玉盤。
何萍的房間是霄魂客棧中最大的一間,不像方別薛鈴那樣只是一個小小的耳房,不過屋的裝飾卻非常的樸素,何萍穿著一月白的棉布長,頭上斜著一銀釵,手裡拿著一把黃銅的小剪子,正小心地剪著燈花。
油燈用的是豆油,棉芯的燈蕊燃燒時間長了就會變黑炭化,使火焰變小,何萍便是將這些碳化的棉芯用剪刀一點點剪掉,然後看著油燈的亮慢慢亮堂起來。
放下了手中的銅剪刀,看著窗外的雨夜,細雨如纏綿在窗外,如同無數暗夜中銀亮的蛛網。
今晚是方別和林雪的第一次任務。
並且,敵人要比原本預計中難纏許多。
其實如果真的是擔心的話,何萍應該去那邊看著,而不是在客棧守著一盞一點點變暗的油燈枯等,等一會,便要剪一次燭芯。
但是何萍依然坐在桌前,看著燈火,看著窗外的雨。
子的容在燈火下明滅,容如畫,淡漠又清雅。
“吶。”何萍輕輕自言自語地開口:“每一個刺客,都要有第一次刺殺的經歷。”
“有第一次,纔會有第二次。”
“如果他第一次刺殺就死在路上,那麼,只能證明他不適合做這個職業。”
“畢竟我也會老,我也會死,等到我老我死那一天,就沒有人能夠照顧他了。”
“能夠照顧他的人,只有自己。”
“當然,林雪那個姑娘,雖然是很有問題,但是,我覺像是一個好姑娘呢。”
“只希,不要做什麼傻事,把自己真的陷萬劫不復之地。”
何萍這樣喃喃自語,聲音很低,守在雨夜的窗外,給那兩個在外的遊子留一盞燈火。
這樣他們回來的時候,第一眼就可以看到這盞燈,知道有人在等候著他們。
何萍很喜歡這樣的覺,當初第一次去完任務的時候,出了一點差錯,回來的時候渾是,覺可能就要倒在路上。
可是當看到那盞亮著的燈火的時候,就覺那種被人等候的覺,真的很好。
如今荏苒,那個曾經給留燈火的人已經死去,那個曾經在黑夜中和自己相守的人已經死去,雖然還沒有真的蒼老,卻覺心已經了很多。
就像現在,到爲人點燈火,到爲人守夜。
何萍抿了抿脣,再手拿向銅剪。
今晚將在此守候一夜。
直到東方將明。
……
……
山神廟,寧懷遠只覺得自己接下來的這一擊勢在必得。
劍如長虹刺出,但是小乞丐擡起頭,滿臉懵懂無知帶著些許的惶恐,然後向後邁出一步。
一劍落空。
寧懷遠劍式未盡,當即變招橫掃,但是小乞丐隨即腳下一,跌倒在地,熒劍旋即從對方腦袋上方兩寸掃過。
寧懷遠心中又驚又怒,左手的劍如銀蛇一般卷出,這劍鋒扭曲,頃刻間罩住了小乞丐的全上下,他倒在地上,無論怎麼躲避,都在劍芒之下籠罩,也就是說,轉瞬就是支離破碎的下場。
但是寧懷遠萬萬沒有想到,小乞丐就好像被繩子拴著一樣,明明已經倒在地上,但是卻能夠筆直向著後方行而出,剛好躲過自己的劍勢。
他足足向外出了六尺,就好像下並不是青石的磚地,而是不溜秋的冰面一般。
然後整個人再詭異地豎了起來,整個人覺就好像是一倒在地上的鐵鍬,只消有人踩住鐵鍬的那一頭,鐵鍬就會自己筆直豎一起來那樣。
只是鐵鍬豎起來很正常,但是這樣一個大活人以鬼魅一樣的方式豎起來,就顯得異常恐怖,如鬼如神。
這個小乞丐重新站到了寧懷遠的面前,表依然懵懂無知:“你在嚇唬誰呢?”
他這樣說道,毫不覺自己說的話有多麼嘲諷。
不過寧懷遠自己,現在無論如何都不會將眼前這個小乞丐當做什麼武功都不會的弱,剛纔自己的那一刺,一掃,外加劍的一,尋常高手應付起來都會非常苦手,更何況這個小乞丐手無寸鐵,卻用稽地退步,倒,再最後那簡直無法理解的向後行離,寧懷遠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類似的武功,但是他自己捫心自問,是絕對做不到的。
這個小乞丐究竟是何方神聖?
一時間這樣的想法就不由籠罩了寧懷遠的腦海中。
“敢問閣下高姓大名?”寧懷遠依然手握雙劍,嶽平山此時已經中了寒魄銀針,依然不足爲懼,只剩下這個原本認爲舉手之勞的小乞丐,但是殺手之下,對方應對如此遊刃有餘,並且開口的時候,就是“你在嚇唬誰”這樣突破天際的嘲諷。
但是就算對方多麼嘲諷,人在江湖,命懸一線,寧懷遠能夠一路走到現在,靠的就是小心謹慎和底牌衆多,可是眼前這個小乞丐,卻讓寧懷遠真的有種不的覺。
“名字嗎?我狗雜種。”小乞丐歪頭說道,聲音懵懂天真。
茍雜中?寧懷遠是真的一愣?
哪裡有這麼奇怪的名字?
難不做狗雜種?
但是哪裡會有人起這種自己罵自己的名字?
不過寧懷遠眼下已經有些忌憚這個小乞丐了,如果說第一次用劍氣傷人被對方躲過是運氣,可是現在自己連續上前,七功力的猛攻連對方的角都沒有沾到,那麼事就非常的不對了。
“這位狗雜種小兄弟。”寧懷遠儘量和悅地說道:“我和這位兄弟是江湖恩怨,人一江湖,就不由己,閣下與我萍水相逢,我不想徒增殺孽,況且這樣殺死一個小乞丐,也會讓江湖中人笑話。”
他這樣說道:“如果小兄弟需要這間山神廟借宿,我讓給你就好。”
“如何?”
他手中依然握著雙劍,站在那裡著眼前這個自稱狗雜種的小乞丐,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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