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雖然沒明文規定士大夫不許經商，但是卻很看重名聲，科舉時便對私德要求很高，為員后更不能一銅臭。

　故而，即便經營買賣，朝廷要員的產業也會掛在別人名下。

　除非有天大的利益，否則他們絕對不會自毀名聲。

　故而，聽到這句，老劉想也不想搖頭，“這不可能！”

　越位高權重之人，越惜羽。

　賣紙雖然好一些，卻依舊會讓人懷疑目的。

　慕耀不以為意，“有人看重金銀，有人卻偏向權利和名聲，倘若三者兼顧，便沒什麼不可能。”

　老劉無語，“說的簡單！”

　道理誰都知道，可哪有這種事事如意的事？

　倘若真能做到，劉家不用求人，就有大佬上趕著護著。

　“能做到的，”慕耀篤定，“只要咱們的紙足夠驚艷！”

　“當朝最好的紙出自錦州鄭氏，里膩白，細薄，既且堅，久藏不蛀，更是用貢品，即便如此，鄭氏也沒把家里當的人推在前面。”

　“白紙已經出現很長一段時間，珍貴卻不稀奇，自然沒人打主意，換新的，必然不是這個況。”

　“異想天開，”老劉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再好的紙，也不可能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拉凡塵。”

　“算了，”知道口說無憑，慕耀干脆不在浪費口舌，“這事先擱置，看到品咱們再談。”

　“倘若真如你所說，老夫保證，這樁生意的利潤，全給你們。”

　畢竟，即便不賺錢，能保住劉家，也是占了大便宜。

　“不用，”慕耀沒接這番好意，“在商言商，該怎麼分賬就怎麼分。”

　賣紙只是突發奇想，但是他越想就越覺得可行。

　“媳婦，我想和劉家合作賣紙，”回到家，慕耀立刻找妻子商量，“就你即將做出來的花簾紙、謝公箋、玉扣紙。”

　蘇黛：……

　夏收時慕耀很忙，和南崽卻很安逸，晚上回家，還有些力沒發泄出來。

　然后就給自己找點事。

　家里紙張消耗太大，了心思自己做，浸泡樹皮的時候隨口扯了幾句，這家伙倒是記得清楚。

　“怎麼突然這麼決定？”

　“家里存銀太，得想辦法賺點錢，還能順便推劉家一把，兩全其。”

　“你打算怎麼作？”

　“先說好，我是呂舍的啟發，”慕耀咳嗽一聲，才繼續解釋，“倘若按照你說的，咱們家造出來的紙超越時代，比鄭氏出產的好十倍，文人墨客必然瘋狂求購。”

　“沒這麼夸張吧？”

　“有的，否則錦州鄭氏也不會屹立兩百年不倒。”

　子孫爭氣是一方面，另外就是人緣好。

　士大夫們有求于人，相間便不自覺退讓。

　“如果這樣，手造紙業豈不是與鄭氏為敵？”

　名門族的厲害，偏居落安鎮的蘇黛暫時還沒會到，但是不傻，知道這四個字承載著什麼。

　不僅是底蘊，還有時和斗爭。

　“鄭氏白紙名聲最盛，每年的產出卻有限，供不應求，他們還沒霸道到不許任何人造紙，只是，”

　話音轉折后，慕耀解釋，“錦、臨兩府相鄰，鄭氏在這方面特別敏，不想霉頭，才沒人與他們直接對立。”

　“還有呢？”

　“但是，若是有人對這塊心，又有足夠的利益，作范圍就大了很多。”

　“話雖如此，想全而退卻并不容易。”

　明擺的，誰不想咬一口？

　這已經不是與鄭氏一族為敵的事。

　“嗯，”慕耀也知道事的嚴重，“我是這樣想的，先把紙張的名聲宣揚出去，吸引全天下的注意，然后，讓世家貴族自己去爭。”

　贏的一方，必然有權有勢。

　輸的人，也未必甘心罷手。

　輿論之下，暴風雨的中心反而最平靜。

　這步棋堪稱絕妙，可這只是表面。

　“想法很好，你要走科舉，怎麼保證不被秋后算賬？”

　場上的全是人，被當猴子耍一通，怎麼可能甘心？

　隨便下點絆子，都能讓人無緣功名。

　“不是還有劉家？”慕耀輕笑一聲，“倘若只缺鋪子和人，我們何必分出大部分利益！”

　自己承擔所有風險，卻把大筆銀子給外人，這不是腦袋進水？

　蘇黛愣住。

　思忖片刻，實在想不通，“你若是想賺銀子，有的是法子，沒必要冒天下之大不諱。”

　也花不了多銀子，何必把自己拉進漩渦中心？

　“我就是不服氣，”慕耀冷聲開口，“他們這些大人，隨手一步棋就把別人的生活攪和的一團糟好，憑什麼？”

　小人又怎麼樣？

　照樣不吃虧！

　聽完，蘇黛恍然，“你這家伙，報復心真強！”

　背后之人算計劉家，卻藏頭尾，明顯是有顧慮。

　他們不懼劉家，但是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只憑劉家沒法報仇，但是對漩渦中心的大佬來說，可能只是一句話的事。

　“一般般，比不過媳婦你。”

　蘇黛角搐，“不用謙虛！”

　這家伙沒吃虧出手就這麼狠辣，若是被人欺負不得毀天滅地？

　權衡再三后，否定這個提議，“這事我不答應。”

　“為什麼？”

　“玩火燒的行為很蠢，而且，劉老爺都沒作，你著急個什麼勁兒？”

　“他不是不想報仇，而是顧忌太多，家大業大是底氣也是束縛自己的鐵鏈。”

　“那也不行，”蘇黛很堅持，“人得有基本守，背后主謀并沒對我們不利，只憑臆想就貿然置人于死地，這很過分！”

　“黛黛，”慕耀并不覺得自己先下手為強做錯了，“利益爭奪比你想的殘酷，相信我，他們不會放棄，上次讓劉老爺躲過去，下次出手只會更狠。”

　“該急的又不是你，”蘇黛翻個白眼，“年紀輕輕的，那麼多心做什麼？太閑就去讀書練字，耽誤這麼多天，你已經落下好多功課，再荒廢時間，別說下場秋闈，南崽都能吊打你！”

　最終，在蘇黛的強勢鎮下，慕耀只能放棄打算，一心暢游在知識的海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