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有小丫頭一路引趙行水榭花廳。

　他至國公府。

　但這種庭院布局本來就大差不差。

　花廳穿堂而過，上抄手游廊，盡頭接著水榭草屋。

　學足了南方婉約做派，水榭下果真引活水，若在春日，涓涓流水，本是最歡快地聲音，帶來生機，春涌。

　如今臘月，天寒地凍，結冰，也是另一番韻味。

　趙行無心賞景，進門時果然只看見韓令芙一人，而屋有道清冽香氣，圓桌上還擺著些許致菜，并一壺酒。

　原來也不過是這點手段而已。

　趙行心想。

　他沉著臉：“既是你要見我，也該讓三郎直言，來或不來，是我做決定，而非假借你阿娘之名，誆騙我至此。”

　韓令芙掖著手，蹲拜了一禮：“若是我請殿下來，您還肯來見我嗎？”

　趙行提步往禪椅上坐過去，看了眼翅木雕雙龍戲珠長條案上的羊脂白玉博山爐，嘖了聲，元福。

　元福會意，三兩步上前，取了水，澆滅爐中香。

　門窗閉，香氣不散，元福又踱步至于西窗前，一抬手，推開半扇。

　冷冽寒風鉆進來，韓令芙打了個哆嗦：“殿下不冷嗎？”

　“你若覺得冷，回你的閨閣中，便就暖和了。”

　韓令芙臉微變，旋即自嘲笑起來：“殿下待人接，從不是這樣冰冷的，卻唯獨是對我——就因為我時與姜莞作過幾次對嗎？”

　趙行瞇眼，抬頭看過去：“是因為你心不正。”

　韓令芙聽得此話，面容幾乎扭曲：“心不正？難道說喜……”

　驟然收聲，朝著元福站立方向睇過去一眼。

　趙行知意。

　本可不必屏退元福。

　但他見屋中這陣仗，就改主意了。

　他現下更想知道，國公府預備如何收場，韓令芙，又打算怎麼全而退。

　于是趙行擺手，吩咐元福到水榭屋外去守著。

　元福微訝，卻不會反駁半個字，幾乎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門去。

　韓令芙見狀又笑了：“元福好似很提防著我，所以殿下也是這樣的心在看待我嗎？”

　趙行甚至都沒理會的這句話。

　韓令芙也像是本沒要等他回答什麼，緩緩踱上前半步而已，自顧自的又說：“我自傾慕殿下，可是殿下方才說，我心不正。

　難道喜歡殿下，心悅于你，就算是心不正嗎？

　同柳明華相比，我竟是個心不正之人嗎？”

　苦笑著，眼底溢滿苦二字：“昔年我甚至想過，能與殿下做側妃，我都是滿足的。

　可我從來都不知道，殿下竟是這般看待我——”

　韓令芙幾乎要哭出來：“我想不明白，究竟是因為什麼呢？

　如今我大兄出了事，殿下想必清楚。

　這麼多年，舉凡和姜莞有關的，殿下事事格外上心。

　那薛小娘子既是姜二郎心上人，自然與姜莞也有關。

　我知道殿下為了一定恨急了我大兄，卻還是不死心，想請殿下過府一敘，與您說說心話。”

　趙行嘖了聲：“所以呢？”

　韓令芙呼吸微滯，咬著下，猶豫須臾，方又道：“三殿下跟我說，殿下與姜莞的婚事，在家圣人跟前回了話，明年就定下來了。”

　又試探著上前半步去：“原來我從未看錯過。殿下待姜莞與眾不同，并不是因您拿當妹妹看待，實在是這些年，始終在您心尖上。

　可我對殿下，亦是一片赤誠，殿下將來肯不肯迎我過王府，哪怕只是做個側妃，我都甘愿。

　誠然如今跟您說這樣的話，也是有求于您，但我的心意……”

　“不。”

　趙行終于正經八百的開了口，但簡簡單單兩個字，是不容反駁的拒絕。

　韓令芙臉一白：“我只求殿下邊側妃之位，如此也不？”

　“我說了，你心不正。”

　趙行嗤道：“韓二娘子，這些年我始終冷著你，你真不知是為何嗎？

　你的心意，恨不得世人皆知。

　我自問待人一向寬和，唯獨見你不行。

　從始至終，我給你的都是拒絕，態度堅定，你心知肚明。

　然則你一次次癡纏上來，年時更是因為我待珠珠不同，幾次三番針對于。

　你明知我待之心，但你還是那樣做了，是為了我嗎？”

　他搖頭說不是：“也不過是為了你自己。

　時至今日，你假借國公夫人之名，讓趙奕把我騙到國公府，說了這樣一車話，是因為慕我嗎？

　亦不是——”

　趙行站起，負手而立，眸中全是冷肅：“是為了救你兄長，也是因為你明白，他的事一旦定罪，你連做我側妃的資格都不再有。

　所以你也不過是急了，才只能初次下策。

　說難聽點，你今日行為舉止，無異于自薦枕席。

　高門貴，罔顧禮法與統。

　我還以為你有多高明的手段，原來也不過如此——”

　他眼風淡淡掃過那一桌子酒菜：“你是不是想著，如果我看在你可憐的份兒上心，答應了你，那是最好不過，一切迎刃而解。

　若我拒絕，你裝得楚楚可憐，凄慘模樣，敬我一杯酒，斬斷過往十年，從今后與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于于理我也不該拒絕。

　所以無論是博山爐里那道香，還是這桌上酒壺里的酒——韓令芙，你好大的膽子！”

　話到后來，趙行咬重話音，無不凌厲。

　韓令芙瞳孔一震：“你怎麼會……”

　“你們還真是拿我當傻子糊弄。”

　趙行懶得理，揚聲元福。

　“不——”

　元福本來就膽戰心驚的守在門口不敢走遠，聽得趙行聲音，推門而，正見韓令芙要去拿桌上酒壺。

　趙行眸一沉，目丟去，元福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一把按住了。

　“看來你也不是全然豁出去，這不是還想著銷毀證據，以免我拿個正著，牽連國公府。”

　他聲低沉，下眼中嫌惡，冷冷問韓令芙：“是趙奕給你出的主意嗎？”

　韓令芙心中早做過最壞的打算，卻未曾想過會是眼下這樣的形。

　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

　“不是！”

　可回神也很快。

　完了二字在心尖上劃過，知道此事無法善了。

　但只要趙奕還在——可以拿整個國公府來賭，但絕不能牽連上趙奕！

　－－－－－－題外話－－－－－－

　二哥哥：？就這

　姜元瞻：？你怎麼這麼厲害？你怎麼知道這樣那樣那樣這樣？

　趙然：……無語

　二哥哥：……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