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本能地偏過頭去，避開了宋宜春扇過來的那一掌，不由自主地道：“爹爹，怎麼可能是我？”

　不知道是因為兒子做的事讓宋宜春太氣憤，還是兒子躲開了那一掌，宋宜春怒不可遏，大聲喝道：“孽障，你還敢狡辯！”說著，一指腳下，“你給我跪下！”

　宋墨微愣，跪在了父親的面前。

　“杏芳親口承認，看見你和梅蕊廝混；陳桃證實，那玉佩就是你的東西，而且是在你去遼東時不見的。人證證俱在，你還說不是你做的！”宋宜春氣得直哆嗦，“你三歲的時候，我請了教頭告訴你習武；你五歲的時候，我請了翰林院的大儒為你啟蒙……就是你弟弟，我也沒這樣費過心。我和你娘在你上花了多功夫，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還好你娘走了，要是你娘還活著，豈不是要被你給氣死！你這不孝的東西，英國公府的臉都被你給丟了……”

　陳桃……

　怎麼會？

　不可能！

　宋墨震驚地著父親。

　杏芳是母親邊的另一個大丫鬟，他和母親邊的丫鬟接得不多，誣陷他還有可能。可陳桃，是他的兄，是他娘的次子，陳桃和胞兄陳核五歲即進府服侍他，這次去遼東，近服侍的是陳核，誰都有可能背叛他，陳桃怎麼會？

　靜靜地聽著父親的喝斥，他的表漸漸變得復雜起來，直到父親的怒火告一段落，他這才低聲道：“爹爹，這件事真的與我無關！您想想看，那玉佩雖比不得府里的其他東西，可到底是老祖宗的隨之，是我百日時祖父當著眾多親戚朋友的面送給我的，我就是再糊涂，也不可能把它送給一個婢！那豈不是堂而皇之地告訴別人我和有私？何況我邊從來不曾斷過人，做了什麼事，一問就知，就算是陳桃記不清楚了，還有嚴先生，還有余簡他們……”

　“你還好意思提！”宋宜春卻一聲冷笑打斷了宋墨的話：“你可知道杏芳是怎麼說的？”他驟然拔高了聲音，大聲道，“說梅蕊不敢不從，知道事一旦敗，將死無葬之地，又怕你事后不認賬，這才趁著和你歡好的時候拿了塊玉佩，原準備是向你母親求的，誰知道你母親突然病逝，懷孕四個月，我又要把許配人，知道紙包不住火了，驚恐之下，這才撞柱而亡的……”他說著，一掌拍在了炕幾上，蠻橫地道，“今天的事你說什麼也有沒用，我要替你死去的母親好好地教訓教訓你！”他高聲喊著使的婆子，“把世子給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這上房當差的都是蔣氏的人，幾個婆子聞言不由得面面相覷。

　宋宜春拿起手中的杯盅就砸了過去：“狗東西，我就指使不你們！”

　宋墨只得對幾個婆子道：“父親代母親教訓我，本是應該。”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

　幾個婆子這才慢吞吞地走了過來，低聲說著“世子爺，得罪了”，一面將宋墨架起來。

　宋宜看著大怒，道：“就在這里打，給我就在這里打！”

　幾個婆子著宋墨。

　宋墨點了點頭。

　幾個婆子這才拿了春凳過來。

　宋墨趴在了凳子上。

　一個婆子上前，低聲說了句“世子爺，您忍著點”，然后拿起丈長竹打起來。

　們是院的使婆子，平日里最多不過是奉蔣氏之命打打丫鬟，對宋墨來說，本沒有什麼殺傷力，何況們有意放水，打在宋墨上，更是不痛不。

　宋宜春看著氣得滿臉通紅，上前一把推開幾個婆子，奪過那婆子手中的竹朝著宋墨就是狠狠地一下，屋里這才發出了第一聲悶響。

　宋墨不由倒吸了口涼氣。

　宋宜春猶不解恨似的，一面打，一面罵：“你這孽子！無法無天了！這要是傳出去，你讓別人怎麼議論你死去的母親？可憐一生好強，從來不曾輸過別人……”

　宋墨聽著，眼前一片水。

　父親一向不擅長理家務事，母親病逝，又冒出這種事來，父親怕是氣糊涂了，他要打自己出氣，就讓他打好了。

　他乖乖地趴在那里任父親打。

　噼啪、噼啪一通打，何止二十板。

　宋墨咬牙忍著。

　白的綾上浸出來。

　婆子們駭然。

　有仗著曾經得蔣氏青睞的婆子低聲勸道：“國公爺，不能再打了！再打，世子爺要不住了！”

　宋宜春仿佛這才回過神來似的，他看著兒子綾上的，愣了愣，“啪”地一下丟下了竹。

　宋墨和幾個婆子都松了口氣。

　誰知道宋宜春卻一下子開了室的暖簾，朝著外面喊著“護衛”。

　屋里的人都出錯愕的表來。

　這里是上房，是蔣氏的室，護衛是不能進垂花門的，院自有們這些婆子巡夜。

　可更讓他們驚訝的是，宋宜春聲音一落，就有幾個材魁梧的護衛走了進來。

　宋宜春指著宋墨道：“把他給我拖院子里去，狠狠地打！”

　這幾個人，宋墨一個都不認識。

　他心中一，想起，卻覺得全綿綿地使不上力。

　“爹爹……”他睜大了眼睛著父親。

　父親卻像沒有看見似的，幾個護衛則眼疾手快干利落地上前用拇指的牛皮筋將他綁了起來，作無比的嫻，一看就是慣做這事的人。

　“爹爹！”宋墨滿臉的不敢置信。

　他習的是家養功夫，還只是略通一二，雖不如外家功夫看上去那樣的雄武，但等閑人卻休想得了他，而他現在，不僅全松，而且真氣竄，顯然已不他的控制。

　幾個婆子也覺到了異常，瑟了一團。

　宋墨沉下心來，想把的真氣凝聚起來。

　幾個護衛將他抬了出去，外面早已準備好另一張春凳，立在春凳旁的兩個護衛手里拿的也不再是竹，而是用來杖責充軍之人的殺威。

　宋墨盯著父親。

　宋宜春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吩咐幾個護衛：“給我打！”

　子落在宋墨的上，宋墨覺得五臟六腑仿佛都被挪了位。

　很快，他額頭上就冒出細細的汗。

　“爹爹！”此起彼落的“噼啪”聲中，宋墨強撐著抬起頭來，問站在廡廊下的父親：“為什麼？”

　宋宜春的目冷如千年寒冰：“孽障！你做的好事，還敢問我為什麼！”

　“為什麼？”宋墨問父親。

　他的目向屋檐下的鳥籠。

　那個食水小罐是用白玉雕琢的，是他五歲時，父親送給他的。

　向墻角那株石榴樹。

　那是他八歲的時候，父親和他一起親手植的。

　向在寒風中微微擺的秋千。

　那是弟弟三歲的時候，父親和他一起給弟弟做的。

　“為什麼？”宋墨問父親，眼淚不控制地落了下來。

　香樟樹旁，有他曾經用過，現在送給了弟弟的鞠球；葡萄架上，還留著他為牽引藤蔓而系上的紅繩……

　“為什麼？”他激地大聲地問父親。

　父親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宋墨看著父親，意識和視線卻都開始慢慢地模糊起來，時間好像漫長得讓人無法忍耐，又短暫得仿佛只過去了剎那。

　耳邊依稀傳來父親冷峻的聲音：“把他給我拖到室好生看管著。”

　落在上的子停了下來，父親的話卻比子更疼地打在了他的心上：“呂正，你去請大老爺、三老爺和四老爺來，就說宋墨德行有失，我要開祠堂！”

　開祠堂！

　宋墨地趴在春凳上，全的骨頭好像都被打斷了似，痛不生的覺讓他的意識開始有點恍惚。

　開祠堂嗎？

　下一步是什麼？

　先請旨廢了他的世子之位？還是把他逐出家門？

　眼里的淚早已干涸，宋墨仍然艱難地抬著頭，固執地問：“為什麼？”

　白的，綠的影，刺眼的紅，暗沉的褐，疊一片怪陸離的影。

　“發之于父母，您要，您直管拿去好了。可為什麼要這樣？”他看不到他要找尋的那個人，“我只想問一句，為什麼？”

　沒有人回答他。

　“啪！”的一聲，他被丟在了室燒著地龍的石磚上。

　安息香甜甜的味道飄浮在暖暖的空氣中，讓人昏昏睡。

　宋墨咬著舌尖，努力地讓思緒集中起來。

　他不能睡！這一睡，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

　他不怕死。

　人遲早會死。

　有的重于泰山，有的輕于鴻。

　雖然他現在的死輕于鴻……可他還是不想死！

　既然別人不告訴他為什麼，那他就要自己找出答案來。

　宋墨掙扎著想爬起來。

　可他一，口里就涌出腥熱的。

　他了傷！

　原來，父親是真的想要他死啊！

　宋墨笑。

　他一寸寸地朝前挪。

　前面是臨窗的大炕。

　他就是死，也不會卑躬屈膝地死！

　宋墨經過之，留下一道深深的痕。

　他在想余簡，想陳桃。

　他們恐怕都遇難了。

　早知道這樣，就應該讓余簡和那些護衛一起返程的。

　也免得白白多丟一條命。

　好在陳核沒有跟著回來。

　娘只有他們兄弟倆，陳桃去了，還有陳核能幫著養老送終。

　不過，上房這麼大的靜卻沒有一個人來，可見父親早有安排。

　得想個辦法通知他們才是。

　能逃就逃了吧！

　宋墨著氣，靠在了臨窗大炕旁。

　對面茶幾上景泰藍花觚里著的兩株白木芙蓉開得正艷。

　可他知道，養在花觚里的花，開得再好，過幾天也會凋零。

　※

　兄弟們，姊妹們，我一定要再寫一章。

　握拳！

　PS；補上4月1日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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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