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宋墨去上朝，竇昭這才聽說樨香院昨天晚上鬧騰了一宿。釧兒被白芷抓花了臉，雖然連夜請了大夫來，但因傷口太深，就算是傷好了也破了相，上院不可能用個破了相的子為婢；而白芷則被宋宜春綁了起來，發下話來，只等了人牙子就發賣出去。

　竇昭不由得皺眉，問若朱：“這件事可與棲霞有關？”

　“不知道是否與有關。”若朱的臉有些蒼白，道，“不過，釧兒知道自己破相之后，曾大罵棲霞蛇蝎心腸，還詛咒不得好死……我想，就算這件事不是做的，肯定也與有關。”

　沒想到事會變這樣。

　釧兒被毀了不說，連白芷也落得個被攆出府的結果。

　心中有些不安。

　竇昭則心生慍意。

　都只是些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爭斗起來卻輒要人命。而這些小姑娘全都是由宋宜春親自挑選的近服侍他的人，從此也可以看出宋宜春的為人與心。

　開導若朱：“我們雖然給遞了把刀，可是拿著刀去威脅別人，還是趁人不備的時候捅別人一刀，卻由自己決定。但棲霞這個人，你與打道，要多留個心眼。”

　“謝謝夫人教誨，我記下了。”若朱激地給竇昭行禮，若有所思地退了下去。

　宋翰來拜訪竇昭。

　“樨香院的事，想必嫂嫂已經聽說了。”他神尷尬，道，“如今父親哪里還有心管我屋里的事，可我屋里的三個丫鬟早已訂下了婚約，卻是等不得了，還請嫂嫂幫我在父親面前言幾句，先將這幾個丫鬟放出去。”

　有意思的。

　竇昭微微地笑。

　他邊的棲霞手段毒辣，他卻對服侍過他的人恤有加。

　笑道：“這些事，府里都是有慣例的，不過是因你屋里補充的人還沒有選好，耽擱了。這本是嫂嫂的錯，嫂嫂這就差人去辦這件事。”

　可能沒想到竇昭會向他道歉，他臉上閃過一訝然，道：“嫂嫂言重了，是我心太急。好在我屋里事，暫時缺了們也不打，所以才來向嫂嫂討個人。”

　兩人又說了會閑話，宋翰才起告辭。

　竇昭吩咐若朱：“你去打聽打聽，二爺為何要急著把這三個人放出府去。”

　若朱應喏，卻沒有立刻就走，而是遲疑道：“夫人，您就這樣把們給放了出去，合適嗎？”

　竇昭笑道：“他們可有人給我提前打過一聲招呼，讓我不放人嗎？我只要照著老祖宗的規矩行事，就沒有錯。”

　不要說把府里適齡的丫鬟放出去了，就算是不通過宋宜春就給宋翰安排丫鬟，也是的職責，不過是想看看宋宜春和宋翰對此會有什麼反應，這才順勢而行的。

　讓驚訝的是宋宜春屋里的人這麼經不起事，略施小計就了套。

　下午就將三個丫鬟放了出去。

　等到宋宜春知道，事已經過去了一天。

　他然大怒，讓唐嬤嬤給竇昭傳話，問為什麼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擅自將三個丫鬟放了出去？

　竇昭淡淡地道：“國公爺不是讓我主持英國公府的中饋嗎？怎麼，這院放出幾個丫鬟還得稟了國公爺不？莫非英國公府的規矩與眾不同？我說呢，怎麼樨香院鬧騰起來外院的大總管竟然來求我出面平息事端？可見這府里的人是得要好好約束約束才行了！”

　唐嬤嬤怎麼敢提黃清，挑揀著能說的給宋宜春回了話。

　宋宜春一口氣堵在口，半晌都沒有說話。

　而竇昭既然打定主意不讓他舒服，唐嬤嬤前腳一走，后腳就派了高興家的去給宋宜春遞話：“二爺年紀還輕，正是氣方剛的時候，世子爺像二爺這麼大的時候，屋里只有幾個使的丫鬟，日常起居都是由小廝們服侍。夫人的意思，二爺屋里的幾個丫鬟都正值妙齡，既然放了出去，也不要再添丫鬟了，不如就添幾個小廝好了。以后二爺出去行走，邊也好有跑的人，也免得讓樨香院的幾位姑娘惴惴不安。夫人問國公爺意下如何？”

　宋宜春氣得角直。

　高興家的嚇得匆匆行了個禮，轉就跑了。

　宋宜春在屋里大罵竇昭不孝。

　宋墨知道后，臉鐵青地低聲說了句“為老不尊”，去了醉仙樓。

　他約了馬友明喝酒。

　馬友明見小小的一間雅室，只擺了兩副杯筷，知道宋墨可能是要問他那天醉酒的事，他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直到酒過三巡，兩人談得投機，他才有勇氣問宋墨：“您是如何看遼王和太子的？”

　宋墨默然。

　屋里一片安靜，落針可聞，氣氛卻陡然間變得張起來。

　宋墨慢慢地給自己斟了杯酒，徐徐地道：“那你又是為什麼把妻兒老小都送回老家呢？”

　馬友明臉上的驟然間褪得干干凈凈，端著酒杯的手也有些發。

　宋墨在此時幽幽地低聲道：“立嫡長還是立賢能，從古至今都爭論不休。遼王豪爽，與我相投。可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又何須我們看待？”

　馬友明神一震。

　宋墨，這是在和自己底啊！

　他忙道：“不瞞世子爺說，遼王這幾年與眾臣好，對神機營又特別的優侍，前些日子，有人也像剛才您那樣問我，我雖如世子爺一般的想法，卻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不敢如此回答，原準備含糊其詞地敷衍了事，誰知道對方卻非讓我說個清楚明白不可。您也知道，我們神機營向來以王大人馬首是瞻，我想探探他的口氣，幾次話題都繞到這個問題上，又被王大人四兩撥千斤地給繞了回去，我心急如焚，只好出此下策，把家中的妻兒老小都送回老家去……”他說著，丟開致小巧的青花瓷酒盅，順手就將邊的酒壇子提了起來，拍開封泥，咕嚕嚕喝了一大口，道，“世子爺，我沒看錯您，您是個爽直之人，別的我也不說了，我跟著您走。”

　至，不會被同伴算計。

　他一改這些日子的霾，眉宇間顯得神了幾分。

　宋墨笑道：“你跟我走？若是我走錯了呢？”

　馬友明豪爽地笑道：“是我自己選的。王敗寇，愿賭服輸，我老馬這點襟還是有的。”

　昨天晚上和竇昭的一席話，讓宋墨茅塞頓開。

　他不應該一味地只糾結于怎樣把自己從這個泥沼中摘出來，而是應該主出擊，站在遼王的立場上思考遼東的布署，從而避免摻和到奪嫡之中去。

　神機營既然是遼王一個繞不過去的地方，何不就從神機營開始？

　宋墨微笑著舉起了手中的酒盅，道：“我干杯，你隨意！”一飲而盡。

　馬友明一愣，隨后哈哈大笑起來，抓起酒壇，往里倒著酒。

　宋墨笑著他把那一壇酒喝完了，這才悠悠地道：“你過些日子，還是把妻小都接回來吧？你的反應太直接，小心打草驚蛇，他們重新布置。”

　既然大家都沒有證據證明遼王的野心，就只能謀定而后。

　馬友明的舉，只會讓對方提高警惕，說不定還會為了神機營參將這個職務，陷馬友明于不義。

　馬友明爽快地應了，訕然笑道：“我也知道這樣不妥——如果對方要對付我，肯定不會放過我的家里人，可就是止不住抱了幾分僥幸。”

　“這本是人之常。”宋墨笑容溫和地和馬友明嘆了幾句，然后說起姜儀來，“你不覺得他離開神機營，有些違背常理嗎？”

　馬友明眉頭鎖。

　宋墨沉聲道：“據我所知，他曾經給王旭做過文書，王旭又一路提攜他做了總旗，按理說，他們的私應該很好，姜儀應該常去拜訪王旭才是。你說，會不會是姜儀知道了些什麼，為了避嫌，所以寧愿放棄了大好的前途，也要請你出面找我，調到五城兵馬司的？”

　馬友明聞言拍著大，又氣又悔地道：“這個小兔崽子，枉我待他那麼好，他聽到這麼重要的消息，竟然一聲不吭地先把自己給摘干凈了！”

　宋墨笑道：“又有幾個人能像你我似的敢把話說開呢？”

　“也是啊！”馬友明想了想，嘆道，“還好我膽子大，不然還在那里自己折騰自己呢！”

　宋墨笑道：“我覺得我們應該找姜儀好好談談才是。”

　馬友明遲疑，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們是沒有辦法，避不過去了，他人小位卑，我看，就別把他拖進來了。”

　宋墨不由暗暗點頭，笑道：“這只怕由不得我們——我們總得知道王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態度吧？”

　馬友明赧然，道：“我這就去把姜儀來。”

　“不用。”宋墨卻若有所指地笑道：“我派人去他就是了。”

　馬友明不解。

　姜儀很快被陳核帶了進來。

　馬友明見他來得這麼快，不由道：“今晚你不當值嗎？就這樣走開，要不要？”

　姜儀有些尷尬。

　他笑著給宋墨和馬友明斟了酒，恭謹地道：“我們五城兵馬司五天一，今天正好到我休息。”

　馬友明見他不當值，周又著寒氣，不由奇道：“你既不當值，剛才在哪里？怎麼頭發漉漉的？”

　雖說已是仲春，但京都早晚的溫差還是很大。像醉仙樓這樣的高檔酒樓，地龍還沒有停，在外面待久了的人，進來后上的寒氣就會化為水漬。

　姜儀神有些慌張，但卻沒有申辯，只是抿著，瞥了眼宋墨，面帶幾分凄苦地站在那里，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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