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廷瑜滿臉愧疚,吶吶不語,眼角卻瞥向了魏廷珍。
剛才被魏廷珍心窩子的高氏瞧著怒不可遏。
別人都是寧折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這個魏廷珍倒好,生生一攪屎,非把娘家攪得不得安寧,把明姐兒的婚事攪黃了不可。
強著心中的怒火,徐徐地對魏廷瑜道:“長輩的事哪里容得你們這些做小輩的置喙?侯爺是和明姐兒過日子,您只說明姐兒有哪里對不起你的地方?是不孝順公婆,還是不尊敬大姑姐?或者是吃酸捻醋,沒有給你懷上子嗣?你怎麼能把明姐兒還沒有出生之前的事都算到明姐兒的頭上呢?這樣待明姐兒也太不公平了!要知道,這門親事,可是你自己選的!”
五太太聽著大急。
王家的這位大太太,可真是端直有余,急智不足。
這麼一說,豈不就是承認了竇明是生子!
急急地朝著蔡氏使眼。
蔡氏卻愣愣地著竇明,一副驚訝的樣子。
從前只是聽說王氏仗勢欺人,得七叔父不得不把扶正,沒有想到王氏被扶正之前還有這樁公案!
難怪竇昭那麼有錢!
七叔父家的一半財產啊!
那是多錢?
在心里暗自琢磨,哪里還注意得到婆婆遞給了眼神給。
五太太無奈地暗暗嘆氣。
也不怪蔡氏這副模樣。
當年的事說出來不管是竇家還是王家,都臉上無,他們都不愿意提及,誰還會主跟晚輩說叨這些?
紀氏從頭到尾都站在趙谷秋那邊的,高明珠只怕連王映雪是扶正的都不知道,現在能出面和魏廷珍打擂臺的也就只能指龐氏了。
朝龐玉樓去。
龐玉樓卻一副口的樣子,小口小口地喝著茶,半晌也不抬頭。
五太太是應酬場上的常客,那點小計量,怎麼逃得過五太太的眼睛?可五太太就算知道龐玉樓要置事外,又能怎樣?只得親自上陣,見高氏唱了紅臉,不得要唱唱白臉,故而態度強地道:“我們家嫁姑娘,陪嫁了大筆的銀錢,出嫁的姑吃的是自己的,穿的是自己的,難道還錯了不?若你們只是因為我們家七弟妹的事就要竇家出面管理明姐兒的陪嫁,我們竇家是絕對不會答應的!你們若是覺得不滿,上有順天府,下有大理寺,一個在你們隔壁坊,一個在刑部大街上,衙門八字朝南開,誰都可以走得進去,你們直管去告我們竇家好了!
“正好我們竇家也是一肚子委屈,要找個地方說叨說叨。
“濟寧侯府和我們家的四姑從小訂的娃娃親,真定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到如今,真定的人還以為我們家四姑嫁的是濟寧侯府。濟寧侯和我們家四姑好好的一樁姻緣,你上竄下跳的,生生地把這樁婚事給拆散了!”
五太太不提還好,提起來魏廷珍就是一肚子的火。
要不是王氏設了圈套讓弟弟鉆,竇昭名下西竇一半的產業,早就是他們魏家的了!弟弟又怎會守著竇明這個破落戶過日子?
魏廷珍面沉地站了起來,張口就要和五太太理論。
五太太冷笑一聲,把要說的話給了下去:“魏家的大姑,你可別把這屎盆子扣到我們竇家的頭上來!是誰為了退親,約了我們家七太太去大相國寺聽佛法?是誰明明即將娶姐姐過門卻私下和妹妹相約同游禪院?又是誰在我們竇家趕過來要把明姐兒接走的時候跳出來擋在了明姐兒的前面?魏家的大姑,你可別以為上皮子下皮子,就能把黑的變白的,把白的變黑的!要不要我把兵部武選司鄭郎中的太太請過來做個證?要不要我把從前近服侍侯爺,卻在侯爺親之前被你們攆到了田莊的隨從過來說說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要不要我把順天府戶房的婚書找出來給景國公府的國公夫人瞧一瞧?”
連珠炮似的一大通話,讓魏廷珍額頭的青筋直冒。
這個老虔婆,什麼都知道,卻惻惻地不做聲。
難怪別人都說讀書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說就說!難道我還怕你們不?”不甘示弱地譏笑,“男人浪子回頭金不換,人一旦沾著個字,就等著沉塘吧!”
“是嗎?”五太太看魏廷珍如看白癡的目,不屑地道,“難怪你如此的囂張,原來是個無知婦人!我朝的大律你恐怕從來沒有見過吧?竟然說出這種田間婦人之語!也不怪魏家這幾年落魄得厲害,你在婆婆面前也一直抬不起頭直不起腰來。”
的話,正好點中了魏廷珍的死,魏廷珍跳起來就要和五太太理論,卻被魏廷瑜給攔住。
“姐姐,”他又又愧,低聲道,“你說兩句——若是司打到順天府或是大理寺,我也沒辦法了干系,別的不說,一百的杖責是要領的。”
魏廷珍錯愕,立刻想到了辱沒良家子,是可以杖責一百的。
“姐姐,如今竇大人掌管著刑部,打司,我們打不贏他們的。”魏廷瑜再次小聲地提醒魏廷珍,“要不,這件事就這樣算了?”他從小就怕人吵架,五太太那副要吃人的樣子,讓他實在是怵得慌,“讓竇家幫著管理明姐兒的陪嫁,也的確說不過去。我們不如和竇家商量商量,以后不讓明姐兒回娘家見岳母就行了!”
他語相求,卻讓魏廷珍差點倒仰。
事到如今,他竟然求起來!
那之前的種種豈不都白做了?還平白得罪了竇王兩家!
怎麼生了這麼個弟弟?
魏廷珍忍無可忍,一掌就打在了魏廷瑜的肩膀上,低聲嗔道:“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有你這樣行事的嗎?先前答應得好好的,現在又改變主意了?你把姐姐當什麼人了?你還讓不讓姐姐做人了?”
魏廷瑜真是左也難,右也難。
他捂著肩膀低聲道:“那,那怎麼辦?如果是別人,那一百杖罰銀就是了。可我們是和竇家打司,他們肯定會想辦法讓我了那一百杖的。而且這件事還可以說是甚至是茍合……到時候丟臉的只可能是我們。打司,我們贏不了竇家的……”
魏廷瑜都要瘋了。
這是弟弟嗎?
不幫著,還拖的后?
可惜此時的宴息室里除了竇王兩家的眷,就是魏廷珍姐弟和竇明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們姐弟上,兩人說話的聲音雖然小,其他的人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高氏不由得心中一喜。
只要魏家服,這件事就好辦了。
忙對五太太道:“親家夫人,進了一家門,就是一家人,有些事,也不必分得如此清楚。我看這件事不如就這樣算了。以后明姐兒和五姑爺關上門來,和和地過日子就行了。我們這些人,畢竟只是旁人,只要他們好,有什麼好計較的?”又問紀氏,“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紀氏笑著點頭。
們原來就是來嚇唬魏廷瑜的,目的達到了,自然要息事寧人了。
笑著對魏廷瑜道:“侯爺,你還不快給五姑賠個不是?剛剛小產,傷了子還沒有恢復,就這樣跟著了場罪,心里不知道有多難呢?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明姐兒計較那麼多了!”說著,朝拉了拉坐在下首的蔡氏的袖,示意打圓場。
蔡氏此刻也回過神來,忙笑地站了起來,把還在那里泣的明姐兒半扶半推地送到了魏廷瑜的邊:“還不給侯爺賠個不是!你這樣鬧騰侯爺都沒有和你計較,可見是把你放在心上的。你以后可不能如此惹侯爺生氣了!”
竇明紅腫著眼睛悄悄地朝魏廷瑜去,那怯生生的樣子,立刻擊中了魏廷瑜的心防。
魏廷瑜滿臉通紅,赧然地小聲道:“是,是我的不是……”
魏廷珍氣得牙齒咬得吱吱直響,一把就將弟弟撥拉到了旁邊,大聲地喝道“慢著”,冷若冰霜地道:“這件事要想這樣算了,你們得答應我們幾個條件才行!”
眼看著就要把魏家的氣焰打下去了,五太太怎會善罷甘休?
“這件事沒有什麼條件好講!”立刻道,“這大半年,我們看在侯爺待明姐兒好的份上,能包容的就包容,能馬虎的就馬虎,卻不曾想看在別人眼里卻是心虛膽小,怯懦可欺。士可忍孰不可忍,要麼我們看在侯爺面子上下不為例,要麼就照世子夫人的意思,我們衙門里見!”
魏廷珍厲荏,依舊不松口:“衙門里見就衙門里見!”
魏廷瑜忙道:“五伯母,我姐姐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希明姐兒以后不要回娘家了。”他說著,目溫地向了竇明,“每次明姐兒去了娘家回來,都要好一陣子不高興……我只想好好地過日子,不想天天這樣吵鬧不休……”
竇家幾代經營,到如今正是聲勢鼎盛,鮮花著錦之時,魏家竟然讓竇明從此以后不要再回娘家?
那竇明在婆家了委屈找誰申冤?找誰張目?
這濟寧侯之前看來一表人才,行事磊落,遇到事才知道,原來是個全然沒有主張和見識的。
還好竇昭沒有嫁給他,不然竇家就失了宋硯堂這樣的強援了。
五太太幾乎要出嘲諷之來,卻聽見竇明幽幽地道:“如果我不見我娘,這件事是不是可以就此略過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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