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國公這份折子,當天就遞上去了,皇上對隨國公的孝大加稱贊,墨相、呂相以及楚相,更是人前人后不住口的夸獎,這一下,周副樞就尷尬了,也就隔了一天,彈劾周副樞不孝的折子就遞上去了,措詞激烈。
周副樞氣的簡直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剛避過蜀中之行,又趕上阿娘這件事不說,如今大哥這一張折子……這不是把他架到火上烤麼?這是著他也到墳前結廬去?
要是那樣,他還不如當初去蜀中呢!
周副樞實在氣不過,和隨國公大吵了一架,隨國公不管他說什麼,就一句:這是孝道,這一架不吵還好,吵完之后,周副樞覺得太霍霍跳的差點當場中了風。
吵也沒用,彈劾他的折子越來越多,措詞也越來越難聽,周副樞怒不可遏,可也只能上了折子,和隨國公一樣,請求到墳前守著去。
他不得不去守著,可小六是孫輩,不必丁憂,周渝海擺出那幅架勢,那是因為他就沒什麼正經差使,跟小六怎麼比?
趙老夫人銀山銀海的出殯之后,隨國公府和荊國公府,除了周六,都留在了趙老夫人墳前,好在周家祠堂修的堂皇,隨國公府住東邊,荊國公府住西邊,其實也算不上太辛苦。
…………
周家這場繁華喪事熱鬧過盡,整個京城至表面上重新歸平靜時,已經進了十月。
從進了十月,姜煥璋就一天天數著日子,數到十月十三日這一天,午后,姜煥璋先打發人去尋了季天,說有要的事要跟他和晉王說,請他到晉王府說話。
他現在一重孝,除了晉王府,別的地方,都太招搖顯眼了。
姜煥璋在離門房不遠的小議事廳等了好大一會兒,晉王才過來,一眼看到姜煥璋,頗有幾分尷尬和不愿,“是昭華啊,你只管在家盡孝心,我這里哪有什麼事?孝心為重,我這里,就不必多心了。”
“見過王爺。”姜煥璋長揖到底,沒答晉王的話,只打量著晉王,“幾個月不見,王爺好象清減了不。”
姜煥璋渾上下散發出的發自心的、濃濃的關切,讓晉王心里一熱,整個人頓時和下來,“我還好,倒是昭華……先坐吧,季天……”
話音沒落,就聽到外面傳來小廝的稟報:“王爺,季天到了。”
晉王急忙站起來往外迎,姜煥璋跟在后面,迎出了屋,季天目極其不善的打量著姜煥璋,低低哼了一聲。
三人進屋,重新落了座,季天盯著姜煥璋,直截了當問道:“你不在家好好守孝,跑這里來干什麼?何統?”
“天教訓的是。”姜煥璋心氣平和,先斂眉低頭認錯,“我這次來,實在是有極要的事,不得不來。”
“有什麼要的事,能比你在家守母孝更要?”季天冷笑。
“王爺,”姜煥璋沒答季天的話,轉頭先看了眼屋角的滴,再看向晉王,“楊舅爺府上已經添丁了,是個男孩,未正一刻落地,重七斤一兩。”
晉王和季天齊齊看向滴,滴上那指顯眼無比的紅指針,剛剛指到未正一刻和未正兩刻之間。
“這才……你怎麼知道?”晉王驚訝極了。
“王爺,讓人去楊舅爺家看看,有什麼事兒沒有。”季天冷靜多了,晉王急忙點頭,揚聲了小廝進來,吩咐了下去,“……快去,越快越好!”
小廝急奔而出,沒多大會兒,門房領著個中年仆婦,大步進來,仆婦進屋,沖晉王跪倒磕了頭,“婢子奉了我家老太太的吩咐,來給王爺和王妃報喜,我家太太生了,是個男孩。”
“什麼?”晉王驚的目瞪口呆。
“什麼時辰落的地?一生下來多重?幾斤幾兩?”季天急急問道。
仆婦有幾分莫名其妙,拘謹的答道:“回這位老爺,未正一刻落地,七斤一兩。”
“竟然!”晉王驚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季天深吸了口氣,吩咐仆婦:“去跟你們王妃說一聲,去吧。”
仆婦看看驚愕到不停拍椅子扶手的晉王,再看看季天,猶豫了下,站起來,垂手退了出去。
“昭華,你怎麼知道的?這時辰……未卜先知?”晉王有點語無倫次。
“這是個引子,你拿這個做引子,想說什麼?說吧,我和王爺洗耳恭聽。”季天盯著姜煥璋,渾警惕。
“天說的對,這確實是個引子,還請王爺和天見諒。”姜煥璋看起來十分淡定,“實在是因為我要說的,過于驚世駭俗,若不先用這個做個引子,只怕王爺和天,都以為我瘋了,在說瘋話。”
“請講!”季天目有些深沉的看著姜煥璋,催促了一句。
“皇上,是您讓我回來的。”姜煥璋看著晉王,輕輕說了句。
這一句皇上,嚇的晉王后背進椅子里,一雙眼睛睜的溜圓,直直瞪著姜煥璋,季天也愕然的半張著,這一句,太過駭人了。
姜煥璋眼簾微垂又抬起,看著晉王,輕輕嘆了口氣,聲音更加輕淡和,“太子活不過今年,太子死后隔月,王爺立了太子,年底,皇上山陵崩,王爺即位,年號建興。”
晉王嚨里咯咯了幾聲,兩只手死命抓著椅子扶手,只抓的兩只手上青筋暴起,他做了太子,他做了皇上,他的年號是建興!
季天聽的兩眼圓瞪,呼吸都有些重了,“那長公主呢?監國?”季天上前傾,張的問了句。
姜煥璋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簾,“建興元年二月,楊太后下懿旨指了門親事給長公主,長公主吞了生金。”
“什麼?”季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姜煥璋別過頭,沒答季天這句驚訝至極的不敢置信。
“兩宮太后?那……老五呢?”晉王的關注點在另一面。
“寧皇后領了一杯酒,隨先帝走了,五……有佛緣,大相國寺青空大和尚把他帶走了,后來,果然佛法深,坐化了。”姜煥璋的聲音很輕很慢,好象一出口,就散在空中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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