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柱愣了愣，眼眶也紅了，啞著嗓子喊了一聲：“阿爺！”

李長博也有些容。

不過，這個時候不是說的時候。

李長博問他們：“那現在便開始了？誰跟我們去？”

魏婆子立刻自告勇：“我來！”

然而李長博卻搖頭否了：“你狀告沈蔓，此時你跟去，所言不能公正，不行。”

陳老漢強撐著站直了：“我來吧。”

在陳老漢的帶領下，付拾一和太醫署令，除辛等人一同進現場。

既然是早飯之后才發作的，付拾一當然直奔廚房。并且問陳老漢道：“今日早上，魏寶蘭吃的什麼？”

陳老漢卻答不上來：“一大早我就下地去了，實在不知。”

“那用過的碗筷呢？”付拾一再問：“洗了沒有？”

陳老漢搖頭：“還沒有。這個活我做不來，一直放著呢。”

不過，碗都泡在盆里了。

看著那一堆碗筷，和半盆子水，付拾一：……這怎麼查？

但不能查也要著頭皮往下查。

付拾一帶領著徐雙魚他們將盆里的碗筷都撈了出來。

一共四只碗。

其中三只都干凈，估計吃的不是稀飯就是粥一類的。用水一泡就看不出什麼。

而且這家人都節儉，付拾一看了洗碗盆里，發現一粒殘留的米都沒有。

最臟那一只，付拾一拿起來仔細看了看。

碗壁上，有殘留的淡黃質。

付拾一聞了聞，可惜泡太久，聞不出什麼味道來。

給徐雙魚：“你聞聞？”

徐雙魚湊上來仔細聞了半天，低頭思索。

其他人也都湊上來聞。可惜什麼也沒聞出來。都是一臉的茫然。

徐雙魚這個時候不知想起了什麼，湊上來，又聞了一下，而后篤定道：“我知道了。是蛋羹。”

被他這麼一說，付拾一他們再低下頭去看，果然越看越像是蛋羹。

不管，還是形狀，都很像。

陳老漢忽然開了口：“自從懷孕后，每天們兩個都吃一個蛋補子。有時候是煮蛋，有時候是蛋羹——”

所有人都朝著陳老漢投過去哀怨的目：你不早說！

陳老漢也有些不好意思：“方才看你們折騰半天，我也不知道弄啥，就不敢開口。”

付拾一無語了片刻，目落在那一只蛋羹碗上，忽然有點奇怪：“兩個孕婦，那另外一個人的呢？”

所有人將目看向了鍋上的蒸籠。

掀開蓋子，果然蒸籠里還有一只碗。

碗里有小半碗冷掉的蛋羹。

蛋羹有點稀，冷了之后，就有點出水。看上去不怎麼味，反而因為有點腥，就更糟糕了。

付拾一輕聲道：“這樣看來，有一個孕婦，沒吃蛋羹。”

誰沒吃，一目了然。

李長博沉聲問陳老漢：“這個蛋羹是誰做的？”

陳老漢還是不知。

他起來后，時間還早，就下地里去了，等魏寶蘭難產，才被人從地里回來。到現在，他都沒吃上飯呢。

于是李長博又去問外頭的人。

魏婆子撇：“都是我做。天天都是我做！當家的說我這個當娘的，也得伺候伺候懷孕的兒媳婦，雖然分了家，也不能不管。而且一個兩個的，一進廚房就吐，我哪敢讓們做飯？還不是只有我最命苦！”

看得出來，魏婆子滿肚子的牢。

付拾一又看一眼沈蔓：“今天早上你沒吃蛋羹？”

沈蔓搖頭：“沒有，蛋羹太腥了，我聞了一下就想吐，就沒端走，想說等不惡心了再吃，就放回蒸籠里溫著。后頭大牛端了菜葉子稀飯過來，我從他碗里喝了半碗稀飯，才覺得舒服了。不過也不了，就說等快晌午了再吃。結果魏寶蘭忽然發作，就沒再去廚房。”

付拾一點點頭， 問魏婆子：“那魏寶蘭什麼時候吃的蛋羹？”

魏婆子想了想：“喂完，我看見沈蔓從灶房出來，就趕讓大妮給阿娘端蛋羹去吃了。就是前后腳功夫——所以肯定是了手腳！”

付拾一也算是看出來了，魏婆子今天就是和沈蔓過不去了。

不過，魏婆子這樣說，也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

李長博忽然問了魏婆子一句：“所以廚房里當時沒人？”

魏婆子卡了一下，隨后斬釘截鐵：“沒人！我后腳就進去了，里頭沒有人！”

“陳大柱比我先去。”沈蔓冷冷道：“我進去時候，屋里還只有陳大柱呢。照這樣說，你兒子是不是也下了藥？”

看得出來，沈蔓是真惱怒。

魏婆子也不是省油的燈，當場就又要和沈蔓吵起來。

付拾一趕忙開口：“都別多說話，我們問什麼，你們答什麼就行！”

魏婆子不甘心的瞪了沈蔓一眼，這才消停了。

沈蔓也不再看魏婆子一眼。

付拾一和李長博回去繼續看現場。

不過，付拾一忍不住的跟李長博嘆一句：“這如何得下去？”

一家人過這樣，也是可怕的。

怪不得陳老漢說陳大柱以后命苦了——老年還要面對婆娘和兒媳婦這樣的狀態，想想都覺得難！

付拾一他們回到廚房一看，頓時驚了一跳。

太醫署令和幾個學生，都里細細品著什麼東西。

再看那個蛋羹碗，分明已經被挖了一個坑——

付拾一看向徐雙魚和翟升，無奈：“怎麼不攔著他們點？”

徐雙魚小小聲：“攔不住。太醫署令說，他愿意做開拓者。”

付拾一頓時沒了脾氣。

不是開拓不開拓的問題。而是來路不明的東西，還有可能有毒的東西，那能隨便吃嗎？真不要命了嗎？而且這是證！他們這樣你一勺我一勺的，缺了這麼大一塊……

就很頭疼。

但還不好說啥。

付拾一只能眼的看向太醫署令，殷切的希他能嘗出點啥來。

結果太醫署令砸吧半天，最后搖搖頭：“沒嘗出什麼藥味來，就是正常的蛋羹。”

他還不忘記點評兩句：“沒放鹽，不好吃，太腥了，而且蒸老了。水也放太多了。底下全是水！”

付拾一徹底的沒了脾氣：你是來驗毒的，還是來做食點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