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綰聽著靜不對，連忙坐起。

過半支起的窗楞看院外，季九爺一軍裝筆，長闊步走到院中，站了一會兒。

喬綰黛眉輕蹙，看他像是要走，卻又叉著腰在原地踱步，正要喊他一聲，讓他進來說話。

“九爺……”

剛開了個口，卻見院子里的男人，突然一屈，跪了下來。

喬綰月眸猛地睜大，話就卡在了嗓子里。

季九爺眉眼冷峻臉鐵青，他不發一言，跪在院子里的影腰背筆。

季九爺眸深暗，垂著眼咬了咬牙。

他就不信了，他真能治不了？

喬綰腦子里嗡嗡的。

不就是換個院子住，他就要這樣？這是窗戶開著，看得見，窗戶若不開呢！

掀開被子要下床，這一，幾日沒怎麼進食的，頓時悶氣短頭暈目眩。

東風拿著電報進門時，就看見院子里直跪著個人。

他腦子里還沒反應過來跪著的人是誰，已經下意識退了幾步。

他反應了兩秒，輕手輕腳靠在月門前，探頭看了兩眼。

看清楚是季九爺，登時詫異的張了張。

這可怎麼辦？

他是要進去好，還是等著？

他若是進去了，九爺會不會惱怒要殺人。

這下鬧大了，這可怎麼收場？

東風琢磨了半晌，還是轉腳步輕巧的離開了。

冬日里，垂花門禿禿的，傍晚的紅霞靜悄悄撒在院子里。

季九爺孤零零跪著。

明秋和聽樓在耳房里直轉圈圈兒。

“這可怎麼辦？天都要黑了，咱們出去嗎？”

“這怎麼出去？”

聽樓揪著帕子，眉目轉來轉去，嘆了口氣。

“只能等夫人開口。”

喬綰這會兒也是無可奈何，靠在床邊試了幾次，站起來只覺得眼前發黑。

顧及著肚子里的孩子，不敢再嘗試。

冬日的夜暗的早，已經看不清季九爺的眉眼。

想喊他，可怎麼喊他？

這一聲喊，豈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帥跪了兩個小時。

那九爺還有面嗎？

正躊躇著，突聽院門外，傳進來一聲焦急的呼喊，是東風。

“九爺！寧安城出事了！”

喬綰眼瞧著，季九爺回頭看了一眼，隨即站起來。

頓時心里松了口氣。

東風低著頭，拿著電報腳步匆匆走進來，像是什麼都沒看見，只一臉嚴肅的稟話。

“是大帥。”

季九爺接過電報，借著月依稀看清。

他眉心一皺，眸凌厲，沉聲開口。

“去安排，連夜回寧安。”

東風應了聲，轉快步離開。

季九爺站在院里待了會兒，轉進屋。

喬綰下意識向后靠了靠，重新躺下，心里忐忑的不行，看向門的方向。

季九爺一路進屋，先喊了人進來點燈。

明秋和聽樓手腳麻利，點了燈又紛紛退出去，將門關上。

季九爺眉眼沉，走到床邊，沉聲開口。

“我們的事先放一放，爺得即刻回寧安，等爺回來再跟你細談，你好好養子。”

他說完，轉就要走。

喬綰急聲喚他。

“九爺，出什麼事了？”季九爺腳步一頓，微微側，言簡意賅道。

“大帥出府時，路上遇襲，車子被炸了，寧安城戒嚴，爺得盡快趕回去。”

喬綰怔住，“大帥他……”

季九爺搖搖頭，淡淡道。

“東風帶人跟爺走，一會兒琉蝶帶兵府司的人來，爺不回來之前，閉門謝客，你好好養子。”

他說完，疾步離開了。

喬綰想叮囑兩句的機會都沒有。

倚在床頭，從半開的窗戶里，看著季九爺長闊步離開院子，心里盡是不安。

聽樓掀簾子進來，見喬綰神憂慮，不由出聲安。

“夫人放寬心，九爺能理好的。”喬綰月眸眨了眨，輕輕搖頭，黛眉蹙，喃喃道。

“若是我沒有著子，就能跟他一路回去……”

雖說可能幫不了他太多，可總比鞭長莫及要好。

現今韓兆和趙濱都不在，外頭還在圍剿流寇，季九爺只帶了東風回去，實在有些了。

“寧安城有大帥夫人呢，還有傅爺和江二爺，您不必太擔心。”

“寧安城，誰這麼膽大包天，敢謀殺大帥，這難不是有人想造反嗎？”

這話，聽樓不敢接，更不敢猜測。

只能低聲道，“兵府司在九爺的掌控中，兵權在握，九爺回到寧安城，不管是誰想生事，都不可能的。”

喬綰心中不安，可如今的境況，也使不上力氣，只能安安穩穩呆著養胎。

佟琉蝶是當晚搬來帥府住的，來時調派了兩千兵駐扎府里外，將整座帥府里里外外包圍的固若鐵桶。

翌日，整座蘇城都戒嚴了。

東風不在，喬綰收不到寧安城的消息，只能一日日熬著，等季九爺回來。

臘月初的時候，韓兆和佟驍率兵回返。

當天下午，佟驍便帶了兩隊兵，馬不停蹄地趕往寧安城。

喬綰讓聽樓喊了韓兆來，隔著屏風問他寧安城的況。

“前兩日收到的消息是，大帥一條傷的重，如今在醫院剛剛醒來，怕是日后不能行走了。”

喬綰怔了怔，低聲追問。

“查到誰的手嗎？”

季大帥從國外回來后，這是頭一次出季公館，就被人下了這樣的狠手，這人知道他行蹤，是很容易查到的才對。

韓兆默了默，才接著道。

“九爺沒說，不過應該一切盡在掌握，眼下是大帥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養病，不能主持大局，有意讓九爺接位。”

“這本是順理章的事，只是寧安城各路關系復雜，九爺近日忙著應酬和接，還要安排繼任帥位的大典，帥位更迭是關乎整個西邊的大事，各省各市區都會派人到寧安城。”

“恐怕，還要耽擱十日半月。”

這日子，韓兆都說了。

喬綰聽罷，心中也有了數。

真是沒想到，變故發生的這般快，一轉眼，九爺就要頂起西邊的半壁江山了。

而，在這麼重要的時候，竟是沒辦法幫他，甚至都不能陪在他邊。

喬綰心緒復雜，輕聲問韓兆。

“你回來了，能不能替我，給九爺去封家書？”

韓兆聞言連忙應聲，“自是應該，九爺囑咐屬下鎮守三省，就是為了跟夫人保持聯絡，夫人有什麼話囑咐，告訴屬下便是。”

喬綰點點頭，清淺笑道。

“也沒什麼，你只告訴他，我一切安好，讓他安心，我和孩子等他回來。”

韓兆聽著，心下舒了口氣，應了聲，便退了出來。

到了廊下，他一手扯了聽樓往外走，一邊低聲道。

“我聽夫人語氣，是掛念九爺的，九爺臨走前，兩人是和好了吧？”

聽樓聞言朱微抿，挽住他胳膊，兩人穿過垂花門，出了主院的月門，才悄聲開口。

“東風的消息送過來時，九爺正在院兒里跪著呢。”

跪著？！

九爺？！

韓兆虎目瞪圓，一臉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