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計的效立竿見影，季九爺最終目的達，以至于中午的接風宴上，他眼角眉梢都帶了笑。

萬韜敬了他兩杯酒，這才笑著開口。

“九爺來接綰綰，寧安城也不能久無人主持大局，是不是不日就要回返了？”

季九爺掂著酒盞，眸帶笑看了眼喬綰。

“綰綰惦記著萬睿要親的事，爺去留待定。”

他趕回來，一是陪喬綰過年，二是化解兩人之間的疙瘩。

若是年后小妻子還不想回寧安城，他先自己回去，回頭再來接便是。

這話原是寵至極，眾人看喬綰，正主勾了勾，笑的不怎麼走心。

季九爺著素手，轉而問萬韜。

“那孫家是什麼來路，可用爺使人查一查。”萬韜笑了一聲，擺擺手道。

“可無需勞煩九爺大干戈，兒親家，自然要選門當戶對知知底的，我萬家在霖城盤踞多年，這點路數還是得清的。”

季九爺微微頜首，將酒盞擱在桌上，角微揚，嗓音輕慢。

“如今萬家在三省也是名四方，多眼睛都盯著，謹慎些沒有壞。”

外頭都說喬綰出自東邊宋家，鮮有人知道萬家是舅親，大多只以為萬家走了運，搭上了兵府司。

如今把了三座金礦，那是十分惹人眼熱，明里暗里也沒被人使絆子。

萬韜知道他的意思，點了點頭心領了，轉而說到金礦的事。

“之前因著圍剿胡家流寇，金礦那邊停工許久，韓總軍和佟參軍之前帶兵殲滅一支。您看，過了年，是不是能接著工了？”

季九爺沉凝了一會兒，低聲道。

“胡家舊部現今在統計的，有十萬兵四散奔逃，胡家老二帶的那支，只有六萬人，還有四萬不知去向。”

韓兆聞言，接話道。

“倒也不妨礙礦采，薛啟軍派人在江省和川滬境都四下探查過，暫時沒發現別的問題。”

“倒是有件事，關于川滬的管治，自從白家沒落后，一直不曾調派新將任職，川滬魚龍混水，有些權貴豪紳商包庇欺百姓……”

季九爺抬了抬手制止他，淡淡道。

“今日不提這些，你給薛啟軍去封信，以后川滬歸他管，該殺的殺該貶的貶，用最短的時間做出效來。”

韓兆點點頭，不再繼續說這個話題。

這頓飯吃到下午兩點，眾人各自散了。

季九爺跟著喬綰回主院，洗漱過，躺下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睡到月上中梢，醒來時，喬綰就躺在他邊。

他翻了個，借著微弱的看，半晌在眉心輕輕吻了一下，隨即翻下床，輕手輕腳走出房間。

季九爺掀了垂簾走出來，東風從走廊盡頭快步迎上來。

“九爺。”

“去趟書房，你在這兒守著吧，不用跟。”東風張了張，從兜里掏出個信封，低聲道。

“傍晚送來的，您睡著，屬下就沒送進去。”

季九爺站在廊燈下，將信拆開了，一目幾行下來，臉就冷的結了冰。

他將信遞給東風，冷聲道。

“立刻給趙濱發電報，將三爺關起來。”

這兔崽子，果然把他的話當耳旁風，還敢利用羌吳進地牢，簡直欠管教。

“搜到那個人的蹤跡，不必急著抓，順藤瓜，看看會聯系什麼人。”東風點頭應下，又聽季九爺接著道。

“今日飯桌上，韓兆說的有關川滬管制的事，你讓薛啟軍匿個名單給趙濱，讓他代筆下文件。

擾民的那些人，一個都別落下，從老百姓上削下來的，筋皮都給爺填回去。”

“是。”

“行了，你不用跟了。”

東風站在院門，目送他走遠。

喬綰醒來時，是凌晨五點，翻了個，就跟剛剛走進門的季九爺對個正著。

怔了怔，低聲問他。

“您怎麼起這麼早？”

季九爺眸帶笑，走到床邊掀袍坐下，垂首凝視。

“去了趟書房。明天就新年初一了，將新一年三省的任職調派布置一下。”

喬綰撐著胳膊坐起，月眸清澈溫著他。

“九爺新繼位，是不是很多事有些棘手？”

季九爺薄勾了勾，臂將抱在懷里，輕輕拍著。

“棘手倒不是很棘手，多有些麻煩，那些有軍功的老頭子，沒那麼聽話，不過爺都能應付。還有父親的，需要很長時間的休養期，我不能離開寧安太久。”

“外頭的事你不用管，你好好養子，早些回寧安，替爺理好宅的麻煩事就好。”

喬綰嚼了噘，小聲道。

“我就知道，鐵定有人打后宅的主意。”

有幾分危機意識，季九爺自然是高興的，他低笑兩聲，松開喬綰，垂首抵住額頭。

“不談這些，陪你再躺一會兒？”

喬綰點點頭，兩人依偎著躺下，睜著眼睛，眼珠子咕嚕咕嚕轉，毫無睡意。

“九爺，您若是實在走不開，不用來接我，這麼多人在，不會出事的。”

季九爺閉著眼拍了拍的背，'嗯'了一聲。

喬綰靠在他懷里，抬眼看他，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呼吸已經趨于平穩。

想起昨日下午，季九爺睡的十分沉。

他最近一定累壞了，眼窩都有些發青。

喬綰心疼，于是盡量安靜下來，不去打擾他。

季九爺這一覺，瞇到了上午九點鐘，直到明秋推門進來，站在室門外，輕輕敲門。

“九爺，夫人？”

季九爺豁然睜開眼，眸子亮有神，像是沒睡著。

喬綰四個小時沒一下，半邊子都麻了，躺平了展腰，低聲問他。

“不早了，您昨兒夜晚膳沒吃，起吧？”

季九爺翻坐起，手替胳膊，繼而沖門口應了一聲。

“進來。”

明秋推門而，站在屏風外回話。

“九爺，夫人，奴婢傳熱水來吧？飯菜這就擺在外室。”

“嗯。”明秋得到應聲，又低聲道。

“九爺，秦家老爺和爺來了，在前堂等了快一個小時，說是提早來給九爺拜年。”

提早拜年？

喬綰坐起，看了季九爺一眼，笑了一聲。

“他們消息倒是夠靈通的。”

季九爺也笑，坐在床沿，撿起鞋子套在喬綰腳上，慢條斯理道。

“有的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所以事事比別人要得先機，秦書杰雖然在人的事兒上拎不清，但在別的事兒上，的確有他的長。”

喬綰抿笑著白了他一眼，站起道。

“我管他長不長，總歸是瞧不順眼。”

季九爺低笑兩聲，也跟著站起往外走。

“你若是瞧他順眼，爺得了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