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圭的目在那兩行字上流連。
“嗯?”
那兩行字是兩句詩:“若道團圓似明月,此中須放桂花開”。
漙兮聽他“嗯?”,便歪頭過來看他,“嗯什麼?”
通常升調的“嗯?”代表的是驚訝、意外,甚至是不贊同。
怎麼,他是從這兩句詩裡發現了什麼不合適,還是他不喜歡這一稿的創意?
“這兩句詩……是墨離選的?”宸圭問。
漙兮搖頭,“不,我選的。”
宸圭這才笑了,掛著大大的笑臉湊過來,一雙眸子在夜燈下,華熠熠。
“——選的可真好!”
漙兮心上的石頭一下子落了地兒,忍不住笑起來,手推開他的笑臉。
心下便也跟著開了花兒。
原來他之前那麼矜持,不是不喜歡這兩句詩,是不希誇獎的人是墨離。
“爲什麼選這兩句?”他一點兒都不著急啓車,右手肘撐著副駕駛的靠背,湊近了瞇眼定定凝視漙兮。
漙兮嘆口氣,“沒什麼特別啊。你瞧啊,咱們這不是趕上九月重,做第一款主打的桂花八珍糕麼?這句詩裡有桂花,合適。”
“再者,咱們不是定了餑餑鋪的店名‘念團圓’麼?這句詩裡也正好有‘團圓’二字……兩者疊加在一起,還有什麼比這兩句詩印在包裝上更完了麼?”
宸圭卻長眉輕蹙,右手過來輕漙兮的面頰,“就沒有點兒別的原因了?”
宸圭這話倒將漙兮給問得有點迷糊,紅著臉側眸來瞧他,“……還能有什麼啊?這兩點還不夠麼?”
宸圭誇張地聳肩,“直覺告訴我,還有別的緣故。”
漙兮心下砰砰地跳。
該怎麼向他解釋那種莫名的覺呢?——這句詩是偶然翻到的,一見之下就如心有靈犀、瞬間被擊中的覺。那種悸,宛若一見鍾。
可是卻又偏偏說不清,爲何對這兩句詩喜歡若此。
閉了閉眼,嘗試著尋個理由來回答宸圭,“或者,因爲這是李商的詩。而與大李杜相比,我極小李杜。”
李商就是“小李”啊。
宸圭笑開,“誰能不喜歡李商呢?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可待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每次一念,已經不知今夕何夕,自己置何,彷彿他筆下的‘莊生曉夢迷蝴蝶’。”
漙兮用力地點頭,“還有碧海青天夜夜心、一寸相思一寸灰;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宸圭說的何嘗不是當年初遇李商詩句之時的覺!
宸圭又向挪近些,一雙眼深深進漙兮眼睛裡去——便好像,一直心底。
“當我看見你,這些詩句便都活了,尋著了真實的註腳。我的兜兜轉轉,我的踽踽獨行,終於都有了答案。”
漙兮嗆著了,使勁咳嗽起來。
真是總這樣遭遇猝不及防的被表白啊。不是好好兒說著包裝,說著李商的詩句麼,怎麼又變了表白大會啦?
宸圭適時將自己手裡的“東方樹葉”遞過去,“一。”
漙兮咳嗽得停不下來,也來不得多想,接過來擰開蓋子就灌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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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春日,心口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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