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娘一個樣兒，慣會一些面子上的工夫，卻不知做人不能只做表面。”說完了，虞老夫人又瞅了一眼窗外，冷笑了一下：“可算還知道穿一樸素，若是穿金戴銀，還真是貽笑大方了去。”

　搖了搖頭，就擱下了簾子，也是眼不見為凈，轉頭瞧了孫兒，見捧著果子吃得高興，又忍不住笑。

　虞窈咽了一口果子，喝了一口茶，這才道：“粥棚有母親持著，自然更妥當一些，也好外頭人都知道，虞府對粥棚重視，是真善心，而不是做樣子，三妹妹年歲小，也不知事，跟著母親一起經一經事，開一開眼子，橫豎有長輩跟著，也沒越了禮數。”

　聽到這里，虞老夫人摟著孫兒：“你這心眼子，盡把人事往好了想。”

　祖孫倆聊了一路，可算到了寶寧寺！

　今兒是沐佛節，寶寧寺上香的人很多。

　虞窈亦步亦趨地跟在祖母邊，先去了廂房安置妥當，吃用了一些茶點，這才上了寶殿。

　虞窈跪在黃的團上，默念了一篇《金剛經》，為表哥祈福，這才拜了佛祖，進了香。

　虞老夫人添了香油錢，將抄寫好的佛經供到了禪房里頭。

　這時，就有一個灰袍的僧人捧著一個木匣子過來：“阿彌陀佛，此功德圓滿，大善哉！”

　虞老夫人接過木匣子：“有勞大師。”

　待老僧走后，虞窈就好奇地看著木匣子，就是最普通的菩提木做的，上頭沒有多余的紋飾。

　可虞老夫人卻鄭重地捧在手里，輕著盒子，連聲音也了復雜：“十年前的今天，我親手將這個盒子到寺里一位大師手里，請他供奉于佛祖跟前，日夜誦經不停，日夜承香火薰染，洗禮。”

　微微一嘆，已經打開了盒子。

　頓時，虞窈眼中寶四溢，目燦然，定眼一瞧，盒子里躺了一條蠟七寶佛珠，紅的蠟，“如，如蠟”，可出的瑩之璨，是瑰麗到了極致。

　蠟本就稀貴重，蠟更是鱗角，便是虞窈見慣了好東西，也是挪不眼神了。

　“當時，你母親懷著你，穩婆說，你越不過四月便能打肚里出來，四月是沐佛月，我就覺得你與佛有緣，就命人做了這條佛珠。”

　提及往事，虞老夫人也是滿面唏噓，一邊說著，一邊拿起蠟佛珠，躺在盒里的佛珠一拿起來，便是影流，瑩然。

　“可真漂亮。”虞窈仔細瞧著，卻是外有脂，有、寶，真正是純正、自然、細潤、均勻，渾然一。

　不知不覺，就瞧得有些癡了。

　“老一輩都說，千年琥珀，萬年蠟，這蠟天長日久，是有靈的，戴在上能保平安。”虞老夫人握著孫兒的手，將這瑰萬千，影流麗的蠟佛珠，一圈一圈繞到孫兒細瘦的腕子上。

　蠟理細潤、溫澤，戴在腕子上渾然無一般燙帖，沒半點兒異，虞窈還聞見了似若有無的脂香，天然的香雖淡，可卻纏繞在鼻息之間，縈繞在懷之間，扣，徘徊不去，似乎連心神也愉悅了起來。

　蠟是天長日久凝結的靈結晶，這香也是日積累月，天地自然釀的香。

　虞老夫人瞧著，佛珠打磨得綠豆大，大小均勻，無一二致，一串兒佛珠一圈一圈地，足足在的腕子上纏了四圈，卻不顯得累贅，反而襯得瑩澤無瑕。

　謝氏門三年，一無所出，謝氏懷上了之后，也不管這一胎是男是，也是心中歡喜，又是嫡長，就更重視了一些。

　大約這就是佛家常說的緣份。

　“祖母……”虞窈鼻頭一酸，眼睛也有些發，瞧著腕子上的蠟佛珠，一整串佛珠，便是不數也能知道是一百零八顆。

　一百零八珠，代表一百零八種業，一百零八種法相，一百零八種佛緣，一百零八種梵禪，摧破一百零八種煩惱。

　虞老夫人拍了拍手：“我原是打算，將這佛珠一直擱寺里供奉，到你及笄之年，哪曉得，頭幾天寶寧寺供奉的高僧，突然托人送了信，說是這串佛珠已經功德圓滿，并且經慧能大師親自開了，再繼續供奉也是無濟于事。”

　慧能大師佛法深，上次寶寧寺之行，窈窈有幸得了慧能大師佛口。

　如今慧能大師，又特意為蠟佛珠開，便是虞老夫人也是大吃了一驚，笑道：“窈窈果真是佛緣深厚。”

　虞窈突然想到，上次來寶寧寺，在禪房里見到的老僧，當時，老僧往額頭瞧了一眼，臨走時，還誦了一段《藥師經》。

　“窈窈戴著可真漂亮。”虞老夫人瞧得高興，聽老一輩說過，天下再沒有哪種紅，能比得上蠟純正了。

　虞窈撲進祖母懷里，哽咽地喚：“祖母！”

　蠟有十種福緣，喻意十全十。

　即福、祿、壽、康、寧、善、忠、勇，和諧、圓滿，滿滿的平安祝福，是祖母打小就對的一腔拳拳之心。

　虞老夫人摟著孫兒，也是慨：“這一晃眼，就是十年，窈窈也長了大姑娘，再過些日子也該過十歲生辰，這串蠟佛珠，就當是祖母提前送你的生辰禮，到時候，你可別再尋我要禮，要也沒有了。”

　虞窈悶聲道：“祖母也忒小氣，生辰禮是要生辰當天送才有意義，這提前送的，哪能算。”

　虞老夫人一聽，就瞪：“小沒良心的，你快將蠟佛珠下來，我收回去，留到你生辰的時候再送。”

　虞窈連忙將手藏在后，呶著小兒：“可不行祖母這樣，哪有送出去的禮還要再收回去，我可不，戴在我腕子上，就是我的。”

　虞老夫人橫了一眼兒：“就你。”

　虞窈高興地撲進祖母懷里：“誰讓我是祖母教養大的。”

　虞老夫人險些給氣笑了，輕著孫兒的背，也是無奈：“你這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