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窈摔得疼了，心里又正委屈，一聽這話就惱了：“哪兒有你說話的道理，我這不是沒撞到虞兼葭嗎？虞兼葭這不也沒事嗎？”

　虞兼葭大病初愈，小小的人兒，細瘦又蒼白，一聽這話就掩著咳嗽：“我沒事，大姐姐剛剛悼念了亡母，難免心不大好，也不是故意的……”

　小窈心里本來就難，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哼，裝腔作勢，整天一副病怏怏的模樣，也不知道作給誰瞧，渾似旁人欺負了似的。”

　想到以前，每回與虞兼葭起了矛盾，最后錯的人都了，是也不是，總要父親喝罵一頓，又想到方才婆子們說的話，小窈便是再蠢也知道，那婆子有可能說的是真的。

　父親不喜歡娘，喜歡繼母楊氏。

　楊氏沒進門，父親大約便與楊氏有了首尾。

　思及至此，小窈氣呼呼地瞪著虞兼葭：“和你娘一樣壞，我討厭你。”

　說完，小窈轉跑開了，一邊跑，還一邊抹眼淚，哭得是一臉鼻涕一臉淚。

　跑著跑著，小窈瞧見了一株高大的菩提樹，菩提樹上掛著許愿帛，來過寶寧寺幾次，也知道這是一株許愿菩提。

　小窈跑到許愿菩提樹下，想要許愿。

　一不小心卻瞧見不遠假山堆累間，有一個穿著黑短打的男人，那個男人很高壯，比父親還要高壯許多，他手上握著一把大刀，青天白日里，雪亮的刀在下發出刺目的，倏地刺進了小窈的眼里。

　強烈的刺得小窈閉上了雙眼，眼淚都流了出來。

　小窈很害怕，方才分明瞧見，雪亮的刀刃上沾了，小心臟“撲通”地跳，又睜了眼睛往那邊瞧。

　這會小窈瞧見地上躺了一個著寶藍八寶紋直綴的小哥哥。

　小哥哥很瘦，曲綣在地上，雙手捂著肚腹，肚腹上有一條長長的口了，連帶，鮮從那里冒出來，沾了小哥哥滿手，滿。

　虞窈驚恐不已，眼見黑男人舉起了刀，驚恐之下，大喊了一聲：“父親，我在這兒，你快來……”

　霎時間，就有一雙布滿了紅，瞧著猙獰兇惡的眼睛朝看過來。

　小窈嚇傻了，想到有一次，祖母帶去莊子上玩兒，在莊子附近瞧見一條惡狗，惡狗眼冒綠，張著大，尖尖的犬牙在下顯得駭人極了。

　“哇”的一聲嚇哭了，一邊哭，還一邊喊：“父親，父親……”

　許是這一聲哭驚住了那黑大漢，黑漢來不及刀，就驚慌竄走。

　黑人走了，小窈嚇得要死，一邊哭著，一邊想要跑開，可瞧著小哥哥躺在地上一也不，上還在流，覺得自己就這樣跑掉不好，就跑到假山，推著小哥哥，大喊：“小哥哥，小哥哥，你快醒一醒，壞人讓小窈窈哭跑了，小哥哥……”

　小哥哥一不，小窈又驚又怕地喊：“小哥哥，你不要死啦，小哥哥……”

　這會，一直躺著不的小哥哥，終于有了靜，了眼睫，拉開了一條細，只眼見眼前有模糊的影晃，他氣若游地問：“你、你是誰？”

　小窈見小哥還活著，大喜過：“小哥哥，你不要怕，壞人讓我哭跑啦，你等著，我、我去喊祖母過來救你……”

　大哥哥流了這麼多，看著好嚇人啊，小窈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附近也沒有別的人，只想到了要向祖母救助。

　小窈站起來，轉就慌張地往回跑。

　跑了一段路，因為太驚慌，一腳踢到一顆石頭上，尖著摔倒在地上，一頭裁到石頭上，摔了一個頭破流。

　小窈里念叨著“小哥哥”，漸漸昏迷了過去。

　虞窈從夢中驚醒，悶得發慌，一時間竟連氣兒也不上來了。

　春曉聽到靜，連忙進屋：“小姐，又做了噩夢？”

　虞窈搖頭：“就是白日聽你提及了小時候的事，大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就夢見了寶寧寺發生的事。”

　春曉一聽，連忙就問：“小姐想起來了？那當時小姐是不是真賊人沖撞了去？”

　寶寧寺進了賊人，寺里頭也是諱莫如深，沒有聲張，形也不好打聽了去，許多事都不清不楚的。

　虞窈搖頭失笑：“自己摔得。”

　想著那時，自己竟然一個石頭絆了一跤，摔得頭破流，還真是蠢的，不過年歲小，也有些急智，見了賊人，知道喊“父親”虛張聲勢。

　那賊人逃進了佛門清凈之地，便是想逃命，一聽到靜可不得就驚了，又聽到哭得聲大，怕將人引來了這，哪還有機會殺人，可不得擇路奔逃。

　只是那時嚇得要死，倒也沒仔細瞧，被誤打誤撞救下來的小哥哥到底是誰。

　春曉一聽就松了一口氣：“我猜也是，當時小姐卻趾頭都腫了，顯然是石頭給絆了腳。”所以，大家都認為大小姐是自個摔的，老夫人不讓人說出去，也是擔心讓賊人沖撞了。

　虞窈點頭：“既然都過去了，以后便不要再提了。”

　當初，大約也是哭得聲大，鬧出了靜，惹來了附近的僧人。

　賊人進寺，對寺里的聲譽不好，這事也不好聲張，寶寧寺沒有提及撞見賊人的事，只說在許愿菩提發現了。

　祖母便是有所懷疑，可出家人不打誑語，也不好再打聽什麼了。

　再加上事關賊人，祖母也不愿太過深究，甚至還主讓寺里頭幫著一道遮掩了這事。

　這麼一件大事，就在寶寧寺的遮掩，與祖母的打點下，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旁人就是有心打聽，怕也打聽不到頭上。

　春曉點點頭：“只是想到了小姐摔壞的雙魚戲珠長命鎖，怪可惜的。”

　虞窈也覺得可惜，母親送了十五個長命鎖給，戴了九個，每一個都戴了一年，到了生辰才換了新的。

　唯獨這一個，差了些日子，當時祖母唯恐不吉利，便送了一個新的長命鎖給，還親手給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