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兼葭愣了一下，張口便要解釋。

　就聽曹映雪“咯咯”地笑著，張便是一首詩來：“云想裳花想容，春風拂檻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如此一來，虞兼葭輕咬了一下兒，反而不好上趕著解釋了，就笑道：“陸五小姐明艷大方，方才初初一見，便恍如見了瑤臺殿前月照耀下的神，這名兒，可算是月輝映水，相得益彰。”

　雖是恭維的話，可陸五小姐確實長得好，加之威寧侯府還出了一位六宮黛無的陸皇貴妃，這話便也不顯得刻意了。

　被人夸了貌，哪還有人不歡喜，便是端持著的陸明瑤也不笑出聲：“你倆是變著法子尋我的開心。”

　曹映雪和虞兼葭對視一眼，笑了。

　“哪個是你長姐？”陸明瑤有些好奇，了脖頸張，也沒見著哪個出挑的，便只當虞兼葭家中的長姐也不如何出。

　虞兼葭搖搖頭：“過幾日便是長姐生辰，家里不得要持一些，也是沒空，今兒便沒一道出來。”

　曹映雪心直口快，一派天真：“你長姐生辰，便也該由你母親持才是，怎就你與你母親一道出來了，反而沒空？”

　虞兼葭輕抿了一下，面上含了一難，便笑道：“祖母疼長姐，自然要親自持了才行，母親便是不愿祖母勞累了子，也不好攔著，今兒出門，除了置辦長興侯府的花會的穿戴，也是為長姐尋像樣的生辰禮，長姐十歲生辰，可不能輕忽了去。”

　陸明瑤目微閃。

　曹映雪撇了撇，往常也聽說了，虞家大小姐虞窈，打小就養在祖母邊，祖母寵得縱橫蠻，時常欺負家中姐妹。

　虞兼葭便是極力替大姐姐遮掩，可誰也不是傻子。

　虞窈生辰，繼母持著，才是名正言順，可虞老夫人卻不讓繼母沾手，繼母非但不敢攔著，還急上街替繼尋禮，唯恐輕忽了去。

　午時方至，各家便收到了虞府的請帖。

　鎮國侯三小姐宋婉慧，高高興興地拿了請帖，打宋老夫人的屋里出來，便遇著了要去給宋老夫人請安的兄長宋明昭。

　宋婉慧與兄長相不多，可關系也算親近：“大哥哥，你終于肯從寶寧寺出來啦。”

　家中人事繁雜，日日也沒得清凈，祖母擔心擾了大哥讀書，就在寶寧寺捐了一個小院，大哥哥也時常去寶寧寺小住一段時間。

　這回是沐佛節就去了，直到今兒才回府。

　宋明昭頷首，目落在手里的請帖上，白的帖子，廖廖幾筆春杏，蕭疏有致，由紅至白，至盛至凋，頗有幾分爛漫：“這是？”

　宋婉慧低頭看了手里的帖子：“哦，這是虞府方才使人送來的請帖，虞大小姐過幾日生辰，邀請我去家作客，祖母也同意了。”

　宋明昭表微頓，便想到沐佛節那日，小姑娘一素錦，站在綠蓋如云的菩提樹下許愿，擲錦的畫面。

　小姑娘年歲小，段兒也纖細得很，踮起腳尖兒擲錦時，柳條似的腰兒，向后輕輕一折，端是纖曼妙，便是小小年歲，眉目間已經含了瀲滟，了。

　他垂下眼睛，手指挲著長命結上的碎玉：“我記得虞大小姐似乎比你小一歲？”

　宋婉慧也沒多想，祖母喜虞大小姐，時常提及一些虞大小姐的話，宋虞兩家關系也走得近，大哥知道也是尋常：“我是六月的生辰，虞大小姐是四月，恰巧比大十個月。”

　虞大小姐今年便也是十歲了，宋明昭點頭。

　宋婉慧拿著請帖，有些苦惱：“祖母讓我不要怠慢了去，我卻是有些苦惱，不知道要送什麼禮給虞大小姐。”

　也是隨口說了一道，也沒打算這個淡漠的兄長會搭理。

　哪知，宋明昭還真搭理了：“我屋里有一對和田的錦魚佩，一黃一紅兩只錦鯉，合一起是雙魚圓佩，拆開來就了兩只錦魚鐺，也是兒家的款，我也不好戴出去，你送給虞大小姐倒也合適。”

　宋婉慧眼神一亮：“多謝大哥哥。”

　宋明昭淡淡“嗯”了一聲，拔就走了。

　宋婉慧瞧著大哥一慣淡漠的背影，搖搖頭，暗道自己也是想的太多，怎麼會覺得大哥哥會對虞大小姐過于關注呢。

　請帖發出去了，其他事虞窈也就不管了。

　到了中午，虞窈一個人在書房里練了會字，也沒法靜下心來，干脆扔了筆，拿了一本《春秋》來瞧。

　這本《春秋》是表哥送給的，上頭麻麻全是表哥親筆寫下的注解，繩頭小楷工整極了，掩不住神筋秀骨，后頭還有譯文、釋義，用詞譴句通俗易懂，深淺出，字字句句都是見解獨到，不流于俗，便是輕易就能瞧懂，仔細琢磨，也能自個學。

　一看就知道，這一本《春秋》，花費了表哥不心神。

　翻了沒兩頁，虞窈看不進去了，擱下書，托著香腮，唉聲嘆氣。

　春曉瞧著姑娘沒打采，忍不住問：“小姐，您怎的不去青蕖院尋表爺，之前不是說，要同表爺一起下棋的嗎？”

　真正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虞窈翻了一個大白眼兒，有氣無力地擺擺手：“今兒就不去尋表哥了，我自己呆會。”

　春曉被瞪得莫名奇妙，也有些納罕。

　近些天，表爺沒去學堂，小姐生辰將近，也沒去家學，每天都要去青蕖院陪一陪表爺，擔心表爺一個人呆著憋悶。

　虞窈又拿起一旁的《春秋》來瞧，實在是看不進去了，就收起了《春秋》，抱起了架子上的古琴：“走，去青梧樹下練琴去。”

　春曉立馬使人置了香案。

　虞窈焚香凈手后，坐于青梧樹下，才彈了一個音節，就不想彈了，勉強彈完了一曲《平沙落雁》，也是七零八落，曲不調。

　之前彈給表哥聽了，表哥說彈得不錯，可今兒這腦子，這雙手卻是不聽使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