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前。

寢殿外的小太監尖聲道：“貴妃娘娘到！”

聲音傳到寢殿，眾人心裏咯噔一下。

皇帝剛把出兵一事拍板定下，正在猶豫要不要讓晉王帶兵，貴妃娘娘此刻前來，不會是為著晉王吧？

令貴妃一看到皇帝，雙膝跪倒在地，“皇上，臣妾在宮中聽得西邊大，無論如何都坐不住，這才違例前來。”

大莘自建國以來，太祖便傳下後宮不得幹政的旨意，別說是貴妃，便是太皇太後都不行。

老皇帝對一向寵，擺擺手，歎道：“既然知道違例，那便回去吧，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令貴妃臉焦急，“皇上，臣妾有一個請求，求皇上答應。”

“你說！”

“求皇上讓晉王領兵出征，殺敵衛國！”

話落，大殿裏空氣陡然一滯，所有人都用一種不可思議地目，看著令貴妃。

晉王李錦雲則更是一臉的匪夷所思：母親啊，你這不是把兒子往火坑裏推嗎？兒子有幾斤幾兩，你心裏不明白嗎？

老皇帝顯然也大吃一驚，他一心以為令貴妃是不想讓兒子上陣，這才匆匆趕來求，哪知……

老皇帝看了許久，方才緩緩道：“你可想好，他可是你唯一的兒子！”

“皇上，他雖是我的兒子，更是李氏江山的皇子皇孫，保家衛國是他的職責，更是他的義務，臣妾不能因為一個母親的私心，置家國天下於不顧。”

“好！”老皇帝大嗬一聲，臉上因為激而青筋暴出。

張虛懷卻頂著一腦門半懂不懂的霧水，鬱悶地看著地上的令貴妃。

不應該啊！

這婦人一向藏得深，這個時候突然跳出來，難道就不怕李錦雲有去無回？難道不知道除了匈奴的鐵騎外，還有瘟疫在等著？

正鬧心的要死，卻聽令貴妃的聲音淡淡又起：“臣妾隻有一個要求。”

“你說！”

“臣妾請求皇上下旨，斬殺鎮西大將軍程潛！”

話落，燭突然一跳，空氣寸寸凝結，閃爍出細小如刀鋒般的冰晶。

周啟恒，齊進等人臉大變。

張虛懷更是猛的抬起頭，眼裏寒頓起，想做什麽？

令貴妃將頭昂得更高，對上皇帝鬱的眼睛，一字一句：

“皇上，程將軍為鎮守一方的大將軍，疏於管理，讓匈奴有可乘之機，此為第一罪；軍中突發瘟疫，他置不當，以至於瘟疫橫行，把鎮西軍二十萬大軍盡數折進去，此為第二罪。大莘的西國門因他而危在旦夕，百姓因他而流離失所。此人上對不起皇上您，下對不起黎民百姓，無德無能，不死留他何用？”

話，說得鏗鏘有利，如同一把匕首，刺進了老皇帝的口。

老皇帝本來就為這二十萬大軍心痛不己，正愁找不到一個替罪羊讓他發泄，一聽這話，立刻就了殺心。

“皇上！”

齊進撲通一聲跪下去：“萬萬不可，先不說事沒有調查清楚，隻說大戰在即，誅殺將軍，乃兵家大忌。”

令貴妃冷笑一聲：“皇上，此刻誅殺正好鼓舞士氣。”

“娘娘！”

齊進忍不住放大了聲音：“娘娘萬萬不可想當然，殺他一個程潛簡單，但鎮西軍好歹還留有幾萬人，群龍無首，不是任人宰割嗎？”

這話簡直就是醍醐灌頂般，讓寶乾帝陡然一驚。

對啊，程潛怎麽能殺呢，他還要用他來打匈奴人呢！

他低喚一聲：“貴妃，你退下吧！”

令貴妃的臉上毫無懼，與齊進呈對峙的氣勢，“他若不死，本宮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把李錦雲送上戰場，因為本宮不會把皇兒的命，給這樣一位無德無能的人。”

聽到這裏，所有人若再聽不出令貴妃的真正意思，也就不配站在這裏。

張虛懷居高臨下看著，心中冷笑。

果然咬人的狗不會，明明是不想讓李錦雲出征，所以才繞了這麽大的一個圈子，還義正言辭的說什麽要讓兒子保家衛國。

懂點常識的人誰不知道，這個時候真要把程潛一刀砍了，那大莘才是真正的完蛋！

這婦人，可真是明啊！

但令貴妃的明，又何止在這一。

忽然衝皇上泣然一笑，兩行淚落了下來，“皇上？”

老皇帝對枕邊人的這一番唱念作打並不說破，擺擺手道：“程潛還不到死的時候；晉王年，後又無子嗣，也非出征的最佳人選，你且去吧，後宮不得幹政，朕罰你半年例銀，以警後宮。”

令貴妃見目的達到，子緩緩伏下去，哀聲道：“皇上，臣妾錯了。”

李錦雲看著母親被宮人攙扶著離開，繃的心弦暗暗鬆弛了些下來。

張虛懷卻在心裏了，等暮之回來，一定要提醒他當心令貴妃這人，還有，宮中必須重新布防。

此刻，老皇帝沉沉開口，“偌大一個大莘，真的就找不出領兵打仗的人嗎？”

齊進上前一步：“皇上，臣願領兵出征。”

李錦雲忙道：“齊統領，父皇的安危都係在你上，你不能走。”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齊進豁出去了，冷然道：“那王爺您倒是說說看，還有誰可領兵出怔？”

李錦雲咬咬，低聲道：“本王不曾在兵部曆練過，哪知道啊，你得問兵部尚書！”

鄭尚書一個頭兩人大，臉都急白了。

大莘自開國以來，就沒打過幾場仗，最能打仗的人都死幹淨了，他到哪裏找人出來？

老皇帝的目幽幽落在周啟恒的臉上，“周卿，你給朕說說看！”

這一次，周啟恒沉默良久，久到老皇帝都以為他無話可說的時候，才見他突然跪下道：“皇上，臣心中有一人選。”

“誰？”

“衛國公世子，蘇長衫！”

張虛懷的瞳孔瞬間又張大，不敢置信地看著周啟恒，似要把他胖的看出一個來。

“皇上！”他急急喚道。

“皇上！”

周啟恒搶在了他麵前：“蘇世子世家出，在神機營曆練多年，又從小與安親王親厚。當年平王作，危急時候類阿古麗領兵出征，安親王不在京中，蘇世子就等同於安親王，倘若他出征，臣相信北狄類不會袖手旁觀。”

“皇上！”張虛懷立刻下跪道：“長衫的子自從墜下懸崖後，損極為嚴重，不適合出征。”

周啟恒反駁道：“將者，調兵遣將也，不到最後關頭，何須他上陣殺敵？”

張虛懷徹底怒了，“周啟恒，你當老子沒上過戰場啊，當年平王一戰，李錦夜……”

“都給朕住！”

寶乾帝大嗬一聲：“來人，傳朕旨，封蘇長衫為鏢騎大將軍，領軍五萬，出征涼州！”

轟！

張虛懷整個人都在抖，手指痙攣的想要抓住什麽，卻什麽也沒有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