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敗了。

曾經意氣風發的管老爺，變了“萬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幾見月當頭”的醉鬼。

而管家曾經嫌棄的三爺，卻因為三小姐與安親王結親，了油水頗的戶部，為帝都新貴，人人結。

管氏並不後悔。

人各有命，比起二小姐的命，的命已經在天堂，得惜福。

其實那時候在謝家的日子依舊不好過，因為夫妻恩，婆婆越發的看不順眼，又往房裏塞了兩個人。

謝承君是孝子，媳婦這頭要哄著，父母那頭也要哄著，活在夾中，戰戰兢兢。

管氏舍不得男人為難，隻能催著男人去幾個姨娘房裏走走，可男人真走了，又覺得心頭空虛。

長夜難熬，熬不下去的時候，就一邊流淚，一邊想二嬸高氏。

高氏在經曆娘家敗落、被夫休棄，追殺，發瘋……最後為了兒前程，一繩子結果了自己，那麽多漫漫長夜，是怎麽熬過來的？

轉機，出現在那半斤燕窩上。

未來的安親王妃命人送來的，這份麵獨一無二，連與脈相連的大小姐都比不過，是在明明白白告訴謝家所有人：

管氏是我高玉淵罩著的人，你們欺負，就是在欺負我！

這哪裏是半斤燕窩，這分明就是安親王妃的威嚴，從此以後，這府裏上上下下誰還敢小瞧一眼，哪個小妾還敢作死的挑釁主母的地位。

在謝家的地位無人撼，肚子的孩子無論男，都是謝家嫡嫡正正的長孫長孫！

管氏記得很清楚，像個市井婦人一樣，坐在地上號啕大哭，男人哄都哄不住。

和阿淵並不親厚，阿淵和三叔要好，便是為了三叔當初的折辱，都應該恨著自己，哪知道……

這世上有人落井，有人下石，有人站在井邊往裏麵吐口水，管氏想：這輩子，再不會負了阿淵！

……

“，起風了，趕回房吧，大爺在到找你呢！”

回憶被打斷，管氏微微皺了下眉，腳下沒，“大爺可曾睡了？”

“還沒有，還在書房讀書呢，奴婢已經叮囑小廚房，今天宵夜給大爺備點清淡的。”

“表爺別忘記了！”

“哪需要您叮囑！”

管氏笑笑，不叮囑不行，萬一給顧氏知道自己厚此薄彼，又有一通口舌。

回到房裏，男人已經進了被窩，手裏拿著一本書，歪著子看得正迷，連進來都不知道，還說找！

自打辭回了揚州府，過了一段戰戰兢兢的日子後，這人越發的粘自己了，三房姨娘那裏，每個月隻去點個卯，

管氏在梳妝臺前坐下。

鏡中的子圓臉，眉彎目秀，眼角綽綽幾道細紋，額邊有兩白發，竟是又老了一點。

管氏扭頭去看男人，依舊如初見那副樣子，不由氣笑，這家夥萬事不心，又無甚大誌，連歲月都格外優待他。

管氏卸了珠釵，散了頭發爬上床，男人往裏邊讓讓，眼皮都不抬道：“剛剛去了哪裏，找你半天找不見！”

“京中來信了！”

謝承君一聽京中二字，方才放下手中的書，抬眼道：“怎麽說？”

管氏：“說是要搬回太原府去。”

謝承君想了想道：“也好，那裏有宅子、有祖田，有鋪子，總比在京裏的強。”

管氏：“早該回了，京裏的價越來越貴，哪有太原府住著舒服，非要在京裏苦苦撐著，還指著新帝能用他們呢，一朝天子一朝臣，管家想要重新複起，得看下一代的兒孫不了！”

謝承君往裏斜靠著子，不知想到了什麽，輕輕歎出口氣。

“你也別歎氣，就算安親王坐了那位置也是一樣，哪有啟用舊臣的道理。”

謝承君臉忽的變了變，一把抓住管氏的手：“我到現在都不明白，那位置就在手邊上，滔天的富貴啊，怎麽就……”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謝家正在船上，走運河往揚州府去。

去揚州府是阿淵的意思。

謝奕達通敵賣國，誅九族的大罪，他們為避風頭不得不南去，但心裏多多還是有些盼頭的。

老皇帝死，新帝必然是李錦夜，他就阿淵一個人，皇後之位舍其誰。阿淵瞧著麵上冷清，卻是個長的，隻要在，謝家再落魄，也總有複起的那一天。

哪知坐上皇位的竟是被囚的李錦雲，管氏記得清楚的很，婆婆顧氏一聽這個消息，當場就哭起來了，邊哭還邊喊：“完了，謝家真正的完了！”

其實，一切都有征兆。

三爺涼州一戰後，久久不歸；作主休了三；又遣散了王府諸人……

管氏甚至覺得讓謝府回南邊，也是在計劃中。

新帝登基，脾氣一概不知，會不會翻舊帳一概不知，謝家總歸與阿淵有著牽連，遠離京城未嚐不是自保的路子。

“說實話，我從前和你一樣也是想不明白的，不過如今似乎有點想明白了。”

“你說說看！”

“隻怕子……還在阿淵上！”

謝承君猛的一，“怎麽會是？”

“怎麽不會是？”

管氏語氣稍頓，“我問你，們連下人都帶走了，怎麽就沒帶走那幾個側妃？蘇雲墨再嫁的時候，為什麽床單上有落紅？”

“你是說？”

管氏漆黑的眸子裏有著不一樣的：“這世道有人三妻四妾，押玩柳，恨不得將全天下的人都在下；有的人卻是隻求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一深宮，皇後、貴妃、七十二嬪，皇宮佳麗三千，雨要均沾，傷的是誰的心？我再沒見過比李錦夜還深的男子了。”

謝承君垂首不語。

管氏掀起帳簾，吹滅了燭火，子進被窩，“睡吧，明兒你還得去巡鋪，時辰不早了。”

謝承君卻久久不，黑暗中，他開口道：“阿莞，我不瞞著你，若是我，必做不到李錦夜那一步。”

“我知道！”管氏無聲的勾了下：“若是我，我也是想嚐嚐那做皇後的滋味的。”

“所以，咱們都是凡夫俗子，什麽茶壺配什麽蓋，你啊，也隻配我！”謝承君躺下來，將人摟進懷裏，低聲道：“對了，你說他們去了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