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還有許多未曾見過的麵孔，隨著一點點的接近長安，這些人的麵容席卷而來。

次日夢醒，冉顔知道那些陌生的麵孔，不過是據曆史上的記載而想象出來的人。長孫無忌、房玄齡、程咬金等等，唐朝有太多的風雲人，想到即將能夠有機會一睹這些人的真容，冉顔向來平靜的心都起了大波瀾。

“娘子，可要洗漱？”晚綠見冉顔醒了，便問道。

在船上可使用的淨水較，因此也是能省則省，犯不著一天幾遍的洗漱。

“刷牙漱口吧，臉就不用洗了。”冉顔道。

晚綠得了話，便和小滿一並去艙下抬水。

小滿是高氏送到莊子上的人，賣契也攥在高氏手中，卻不知是出於什麽想法，高氏竟然把的賣契給冉顔。

冉顔一時想不清楚是否應該繼續信任小滿，遂讓暫時不用伺候。

洗漱完畢之後，冉顔便到甲板上去賞景。

越往北去，便越發寒冷，江風已經帶著刺骨的意味，冉顔攏了攏披風，看著兩岸漸漸變化的建築，冉顔覺得，仿佛那個胡姬酒肆、鮮怒馬，熱烈開放的長安已經漸漸向靠近。

山河千裏國，城闕九重門。不睹皇居壯，安知天子尊。

……

九陌麗城隈，萬戶千門平坦開。複道斜通鳷鵲觀，衢直指凰臺。

————《帝京篇》王

第152章途中

船行江河，搖晃不定，古代行遠路是現代難以想象的辛苦。

冉以前不常乘船，經過數日之後，已經習慣了在船上漂泊的覺，偶爾還能到甲板上去看一看兩岸秀麗的風景。冉玉況可就不那麽樂觀，自生長在水邊，乘船自然不問題，剛開始活蹦跳，把找冉的茬當做飯後娛樂，可是十餘日過後，簡直奄奄一息了。

冉也難得得了清靜，坐在甲板上看風景。

從蘇州到長安，說也得月餘，折騰才過了一半，便是連冉這樣耐得住子的人都快要臨近崩潰了，覺剩下的十餘日是那麽的漫長沒有盡頭。

冉瞇著眼睛，看著滔滔江水，不住歎了一口氣。

“阿不住了？”冉雲生縱然經常南來北往，經過十餘日的折磨亦有些憔悴之，不過竟是將他本就俊秀的容更添幾分秀。

“隻是有些無聊罷了。”在莊子上至還能種點草藥，研究配藥，可在船上可供使用的藥材有限，往長安的路上路途遙遠，說準就能用上這些，冉隻挑了一些不常用的藥材來用。比如鉤吻、烏頭、天仙子……

“你前幾日不還興致盎然的配藥？”冉雲生在邊跽坐下來，“阿配的是什麽藥？”

冉頓了頓，從袖中掏出一隻小瓶，“這個無無味，能溶於水，最重要的是服用之後，即便解剖也不容易發現異狀。”

很多化學藥品都是無無味的，毒巨大。而藥材製的毒藥，所謂“無無味”也不過是把“”和“味”的程度降低，每種藥都有其特定的氣味，是因為它們其中含有的那些質，如果去掉氣味，很有可能就把它們的作用也一並破壞。

“阿……”冉雲生盯著冉看了一會兒，總結道，“你怕是真的悶壞了。”

冉掂了掂手裏的瓷瓶道，“是啊，否則我怎麽會研究這種無聊的東西。”

要殺人的話，在大唐這種驗程度，至也有幾百種方法讓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覺，哪裏需要無無味的毒藥？太沒有技含量了。

“你若是閑著無事，不如練練簫，若是下苦心練，一個月後即便不能與蕭侍郎相提並論，也應當很不錯了。”冉雲生苦口婆心的勸冉做點娘子家該做的事。

冉靠在圓腰胡床的靠背上，用手支著頭，緩緩道，“十哥也太看得起我了，一個月……即便一年我也不能達到不錯的水平。”

“阿怎可如此妄自菲薄？”冉雲生還記得冉曾經學過古琴和箏，通曉樂理，學起來應當很容易。

冉無奈道，“不是妄自菲薄，是實事求是。說個通俗點的比方吧，就是耍大刀的武夫繡花針，縱然能繡出東西來，但架勢總是不像。”

晚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娘子這個比方說的好，可不就是這麽回事兒嘛！”

“你吹一遍來聽聽。”冉雲生怎麽也不相信會出現這種效果。

冉也不多說，從袖管中出長簫，跽坐起來，擺好姿勢，還沒開始吹便被冉雲生打斷，“直倒是無錯，可你這手臂不需如此僵直，自然即好。”

這可是冉最自然的狀態了。六年之間不斷的解剖，除了睡覺、吃飯、上廁所，便是握著解剖刀，或者寫驗報告，任誰都會如此。

“還是不吹了。”冉收起長簫，轉而問道，“十哥，還有多久能到長安？”

冉雲生見真的不想繼續，也不，順著話題道，“約莫還有五六天的功夫便能到，之後我們便轉行陸路，若是快的話，八九日便能到達新，到新就離長安不遠了。”

道路說起來倒是不怎麽曲折，但是冉可不敢盲目的樂觀。

古稱豫州，地中原心腹，依山傍水，通便捷，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自開唐以來，風調雨順，商賈、士人雲集，其繁華縱然比不得長安，卻也是大唐數得上的大州。

但是隨行帶著商船，在城的碼頭不便卸貨，便在距離十幾裏外的一個小鎮碼頭上停留卸貨。

在船上晃的習慣了，乍一站在結實的土地上，冉有些飄。

因著商船要卸貨，冉雲生便讓冉平裕領著冉和冉玉去酒樓歇息一會，自己則與一個掌櫃在碼頭上理卸貨的繁瑣事。

冉平裕說會在此地停留一晚，若是不累的話，可以坐馬車到城中去看一看，可是冉玉渾都已經的如麵條一般，立刻道，“我不去，若論繁華，豈能比得長安，有什麽好看的！”

冉對這樣的千古名都自然有些興趣，不過想到接下來還有十幾日在馬上顛簸，便打消了想法。

反正就在這裏，以後若是有機會也能再來看看，犯不著跟自己過不去。

說定了之後，幾人草草用了餐，便尋了鎮上最大的客棧去補眠。

冉一沾枕褥很快便沉沉睡去，以前一個禮拜趕到七八個地方去驗也沒有現在這麽累。

昏昏沉沉的睡到次巳時，冉尚未起塌，晚綠便在耳邊輕喚，“娘子，娘子？”

“嗯？”冉微微皺眉，含糊問道，“何事？”

“劉醫生來看您了。”晚綠輕聲道。

冉睜開眼睛，擁被坐起，緩了一會兒才問道，“劉醫生？哪個劉醫生？”

晚綠見冉行了，也不再拘著聲音，笑答道，“娘子是睡糊塗了吧，還能有哪個劉醫生？自然是蕭家那位，劉青鬆劉醫生。”

“劉青鬆？他不是與蕭頌趕往長安了嗎？”冉?從榻上下來，在木盆裏抄起水洗了臉。

晚綠飛快的幫拭好，歌藍手腳麻利的幫穿上，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

晚綠道，“說是蕭郎君惦記著您手臂上的傷沒好，還暈著船，猜到咱們會在轉路，便遣劉醫生在這兒等著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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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頌雖然對心裏對劉青鬆和冉共知《關山月》這首詩的事有些些酸，但他還是很信任劉青鬆，所以便不避諱的將劉青鬆遣來照顧冉的傷勢。

簡單的整理好之後，晚綠便去請劉青鬆過來。

歌藍將屋的簾幔放下，冉便在簾外的席上跽坐下來。

不過片刻，劉青鬆便背著大想起悠悠的進來，依舊竹竿一樣的材，但麵上看起來有多了，看來離蕭頌，他日子過得很滋潤。

“娘子的手臂怎麽樣？”劉青鬆放下箱子，從裏麵掏出一塊墊子，墊在箱蓋上，一屁坐了上去。

“尚好。”冉著包裹嚴嚴實實的手臂道，“再過十餘天便能拆了。”

“那看來愈合的很好。”劉青鬆本就覺得蕭頌派他來是多此一舉，但既然來了，就不能什麽也不幹，“九郎急著回京述職，否則今日你見著的肯定是他了。”

冉木著表點點頭。

劉青鬆扶額，如果不論男，冉的能力無疑令人敬服，但就男而言，他就想不明白，蕭頌怎麽會看上這種不茍言笑，毫無風可言的子呢？劉青鬆喜歡所有，但至於冉這類，他看來看去覺得也隻有長得好了。

蕭頌派的正事三兩句便說完了，劉青鬆往前湊了湊，開展起自己最熱衷的八卦事業，“你跟那個蘇藥師很對吧？”

冉心裏頓了一下，投去疑的目，覺得蕭頌不會是那種不掩飾的人，但劉青鬆為什麽會知道呢？

劉青鬆見疑，不道，“尋常的嚼舌做三八，隻有運用高智商的思考才八卦，我與九郎穿著開一起玩到大，他是什麽子我自然猜的到，上次蘇藥師出現在影梅庵的事並非什麽的事，九郎能把這個事下來，可見他是真正把你擺在心裏的……但是……”

劉青鬆又往前湊了湊，勾著脖子低聲音問道，“其實你心裏中意的是蘇藥師吧？”

此話一出，冉和晚綠歌藍三人都皺起了眉頭，劉青鬆幹咳幾聲道，“不說就罷了。”

冉一向話，劉青鬆這個連看見兩隻螞蟻先後爬出窩都能想到八卦的人，竟然在上挖掘不到任何有意思的事，問了半晌，漸漸覺得沒趣，便背起他那大藥箱，一步三的告辭。

他前腳剛出門不久，晚綠便道，“娘子，這劉醫生神神叨叨的，說話也極不規矩。”

“也是個可憐人罷了。”冉沉靜平緩的聲音傳出屋外，劉青鬆聽見這句話，不由自主的頓住腳步。

隻聽又道，“不願麵對現實，所以日想象那些故事，覺得自己不過是在演一個故事，等到演完了，或者夢醒了，便能回到他想回的那個現實……”

其實冉又何嚐沒有這樣想過呢。

晚綠和歌藍聽的一頭霧水，屋外劉青鬆麵上兩行清淚倏然落。

一言驚醒夢中人，十幾年來，劉青鬆從起初的新鮮，到後來的自我欺騙，他從來沒有清醒過，對於一個家，並且有一個溫暖家庭的劉青鬆來說，來到大唐，是他無法接的。

這樣的孤單彷徨、異世，並非每一個人都能夠承。他這些年，一直都像是沉浸在故事裏不能自拔的覺，就如冉所說，他有一天能一覺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躺在自己的席夢思床上。

劉青鬆這廂正淒涼著，客棧前堂中轟的一聲巨響，將他嚇的一個激靈。

屋冉等人，也被嚇了一跳，晚綠道，“奴婢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