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歷心見好，順勢將紅的手捧在掌心，道：“你沒事朕便放心，好在額娘也有所改變，換做從前又要不分青紅皂白地先把你過去一頓質問，朕趕去寧壽宮時，頭上發，就怕又晚了一步。但太后終究是朕的親額娘，將來若有什麼，也你看在朕的面上。”

　紅笑：“皇上且寬心，太后可什麼都沒對臣妾做。然而前路會有坎坷，回宮前就都想好了，不論是舊事重提還是卷新的麻煩，太妃娘娘曾說，不給您和皇后添麻煩，是臣妾回宮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但若被迫卷麻煩，一定要冷靜不能。”

　“皇祖母說的極是。”弘歷頷首。

　“今日既然提起來，臣妾也想反省自責當年對待太后娘娘的態度。那時候年沖，一心只想證明自己的清白，言語上有不敬也不聰明，把太后娘娘激怒了，對事并無助益。”紅正道，“皇上放心，萬一又有什麼誤會，倘若您趕不及前來，臣妾會冷靜而謹慎地對待，頂好是不要回回都靠您來救場，不給您添麻煩，才是紅長要走的第一步。”

　“皇祖母德高重，倘若能長命百歲，莫說你，朕也能有幾分依靠。”弘歷惋惜，但又溫和地說，“你不會給朕添麻煩，給朕添麻煩的大有人在，而們絕不會有這份心。朕對待邊的人，的確有偏重有私心，可朕并不曾真正虧待委屈了哪一個，若人人都要來爭公平二字，朕還要不要管天下管國家，天天圍著們轉都不見得有用。”

　紅靜靜地聽著，皇帝道：“即便有一日朕不得不疏忽了你，甚至冷落了你，你耐心等一等，朕一定會回來。”

　“那也要看是為了什麼事。”紅燦爛地一笑，言語吃著味，清澈的雙眸里毫無醋意，然道，“若是為了心頭好，怕是要等得眼穿。”

　弘歷微微虎了臉，眼中卻盛滿寵溺，只聽紅說：“可即便如此，臣妾也會等，誰皇上曾說，就是等臣妾一輩子也會等。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往而不來，非禮也。”

　詩經大雅中的話，紅隨口便來，皇帝不問：“你念書了？”

　紅赧然笑道：“昔日就陪公主念書，在瀛臺時也常念給太妃聽，不算正經念了書，不過能說上幾句，皇上可別再問，再問就出丑了。”

　弘歷道：“也不是人人讀書寫字，都能明白立世的大道理，有些人莫不是念到死胡同里去了。”他面一冷，嚴肅地叮囑紅，“這件事把純妃扯進來，書念得多頗有些死腦筋了，你不要與多往來，愉嬪那樣心開闊之人，才值得好。且看不論自己什麼運數，對貴妃一如既往，如今養育永琪，也一心只盼兒子健康長，朕后悔為了蒙古之故而冷待多年。你總要在這宮里有人往來，自己要看得清。”

　紅頷首：“臣妾謹記。”

　此時皇帝看了看天，喊過吳總管問皇后是否回宮，聽聞還在長春宮，他也沒有逗留的心，派人傳話說自己先回長春宮，別了紅道：“皇后親蠶辛苦，還有許多話沒與朕說，和敬滿心興，原本好好的突然被打斷，姑娘心里必然不高興。難得見如此活潑，朕心疼還來不及，明日朕再來看你。”

　紅怎會計較，在延禧宮門前目送皇帝離去，只等不見了影，來回了宮門前空的宮道，高高的宮墻阻隔了一切，不到墻那邊的人，也看不到人心，這一次的事雖然把卷進去，但又好在算是置事外，可下一次等著的又是什麼？

　紅把心一沉，回吩咐櫻桃：“快把紅豆沙熬上。”

　可如今再做點心，太妃已進不了了，不過是聞見些香氣寬寬心，而紅照顧的時間不長，來時太妃已極能言語，上不愿見老人離去，可不能與昔日壽祺太妃相比。

　三月下旬，太妃咽下最后一口氣，紅站在壽康宮里看著辦理后事的人進進出出，去眼角的淚水，將溫惠太妃攙扶回的寢殿，只聽溫惠太妃說：“我們這一輩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人總要走的，姐妹幾個也算是得以善終。但昔日一同在紫城里的人，并不是人人都有好結果，即便我進宮晚知道的看得，可也明白，做正事走正道，才能安然到最后。”

　紅小心攙扶老人過門檻，太妃垂首看到太妃贈給紅的玉鐲，許是這些日子想讓太妃高興才戴著的，知道紅是有心的孩子，更是笑道：“不知姐姐們會如何去告訴德妃娘娘，宮里有了你這麼一個孩子，可我相信，只要你一輩子心正，祖輩們都會在天上眷顧你。”

　紅頷首：“太妃娘娘說過，臣妾是有福氣的人。”

　皇帝給予了太妃后事隆重的禮遇，太妃親生的兒子孫子外，另命和親王、與大阿哥穿孝，因祖輩之人所剩無幾，對溫惠太妃更加厚遇，以期福惠子孫。

　三月里，皇后親蠶、太妃過世，兩件大事一過，已是春爛漫，四月時有了暮春的煩躁，眼看著延禧宮盛寵不衰，人心也跟著浮躁了。

　紅恪守本分與宮廷禮儀，不論皇帝對如何好，在人前不半分芒，晨昏定省從不缺席，即便太后不怎麼喜歡，也不敢有半分怠慢。事事謹慎妥帖，不隨便與人往來，有新人想捉個短也捉不著，但如今便是真挑出什麼不好來，皇帝也必然一笑了之，正是心頭好，怕是魏紅捅破了天，他也能樂呵呵地跟在后頭補。

　失意的人們聚在一起說閑話，紛紛數落延禧宮的不是，一個小常在獨居一宮殿，本就格格不，反正什麼好到了上，皇帝幾乎不念祖宗家法，可對著旁人，總有幾番說辭。

　艷的嘉妃越聽這些話，眼皮子就越跳得心煩，不知自己是否因為曾經和紅有過節，從了皇帝的眼起，自己就幾乎被忘了，滿心以為是魏紅在皇帝跟前說了的壞話，如今眼看著純妃也在下風，不過是憑著一雙兒子撐面，就更深信不疑是魏紅在背后挑唆。

　莫說如今專房專寵沒有別人的事，就是回宮前那兩年里皇帝雨均沾時，也沒落著什麼好。而太后跟前自從有了五阿哥，的四阿哥就不再討喜，一點點可以立足的資本都沒有了。

　“娘娘，臣妾聽說幾句閑話，不知當不當講。”在座的陳貴人忽然神神，嘉妃沒好氣地睨一眼，“你想說便說，還問什麼當講不當講？”

　陳貴人輕咳了一聲，道：“皇后娘娘好幾年不見靜，必然是不能有所出了，皇后娘娘似乎看不上宮里任何一位阿哥，要自己培養出一個人來，這魏紅就是被娘娘挑中的，盼著將來能有一男半，好養在中宮。”

　嘉妃訕訕不言語，這些也知道，有什麼可稀奇的。

　陳貴人繼續道：“這麼多年，咱們從潛邸一路到紫城，您見過皇后娘娘主提攜過誰嗎，娘娘對我們總是淡淡的，就算站在眼門前，也好像隔著千里萬里。卻對這個魏紅如此關心，說不定當初就是皇后娘娘把安排上龍榻的。”

　嘉妃目一閃，狐疑道：“這話說出去，可就難聽了。”

　陳貴人捂著笑：“所以才在您面前提幾句，哪里敢往外頭去說。”

　“但就算是皇后安排的，又如何呢？”嘉妃嘆息，“兜兜轉轉幾年，還是回來了。”

　“看起來，皇上和皇后，是打算效仿太后曾經走過的路。”陳貴人嘖嘖，“好讓魏常在將來做第二個太后，所以眼里沒有人，前路早就鋪好了呢。”

　門外傳來四阿哥嬉笑的聲音，嘉妃心中一，心想這魏紅什麼都還沒有，就定好了將來的命運，而的四阿哥，這就輸了？

　“親蠶那兩天的事，聽說純妃鬧到太后跟前，鬧得很難看。”陳貴人煽風點火著，“臣妾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皇上從前喜純妃，與佩戴一樣的珠串，到晃悠只嫌不夠張揚，可如今呢？此一時彼一時，生兩個兒子又怎麼樣？”

　“別說了。”嘉妃好不耐煩，見其他幾人被唬了一跳，又道，“咱們關起門來說的話，你們可別到外頭去傳，如今延禧宮那位可不好惹，惹生氣，指不定連腦袋也保不住。”

　眾人心有戚戚，不敢多，而嘉妃目一轉，問陳貴人：“純妃在寧壽宮怎麼了，我怎麼沒聽見靜？”

　陳貴人干笑，做了個抹脖子的作：“聽說娘娘不惜求死證明自己的清白，您看如今，連說句話都怕皇上不信，不就要那命拼了，牽扯上魏常在，麻煩上了有冤也無說。”